“这么快?”
许卿宵皱眉,他没想到县衙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果然,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
房门再次被打开。
不过让许卿宵惊讶的是,来人不是县衙官差,而是一群穿着蓝衣官差。
官差胸前,绣着‘南豫’二字。
这是南豫府的官差。
每一个都显得冷峻,产生莫名的压迫。
“许卿宵!”
“奉程大人口谕,抓你前去县衙大牢审讯。”
为首的官差开口,他鹰钩鼻,目光冷冽,右手搭在刀柄上,做出一副随时出手的姿态。
面对这等情况,许卿宵没有反抗。
这群人没有一个低于十品,尤其是为首的官差,至少是九品武者。
自己要是敢出手,估计当场毙命。
所以没有任何挣扎,许卿宵伸出手来。
当下两名官差走出,直接上了刑具。
重十斤的枷锁以及脚锁。
脚锁牵着一颗铁球,至少二十斤重。
若不是入了品,这种刑具加持在身上,别说走路了,坐着都累。
“敢问大人,我犯了何事?要上刑具?”
许卿宵开口询问,毕竟演戏要演全套,刑具都上了,要是沉默不言,不是不问自招?
然而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带着许卿宵离开此地。
从许卿宵家中,再到县衙,平日一刻钟便能到,但戴上枷锁,足足花费了三刻钟的时间,许卿宵才来到县衙。
此时此刻。
县衙灯火通明,透过大门依稀可以看到不少官差在内。
不过许卿宵去的不是县衙内,而是直接去大牢。
这区别很大。
在县衙审问,属于没有切确的证据。
而在大牢审问,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证据,要么就是准备严刑逼供,不然不需要去大牢。
一路上许卿宵都表现得有些慌张,不过内心十分冷静。
他知道南豫府派下来的人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
只是没想到如此重视自己。
逃犯都不抓,先来审问自己,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南豫府,也轻视了朝廷对异术的重视。
县衙大牢。
入口不是很大,反倒是显得有些矮小简陋,毕竟平安县这种地方没有多少银两可以放在大牢内。
整个大牢内也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很难说得上,脏乱差是基本的,屎尿味也不少。
不过平安县的大牢基本上都是扣押一些小偷小摸,很少会有重犯。
许卿宵戴着枷锁,还有脚锁,已经算得上是重犯了。
故此大牢内两旁关押的犯人,都带着惊讶的目光扫来。
昏暗的大牢,只有简单几盏灯油照亮。
许卿宵跟随着前面的官差一路走进去,很快便来到了审讯之处。
一张凳子,还有一张桌子,以及老旧的刑具,就别无他物。
“程大人,罪犯已经带来。”
鹰钩鼻的官差忽然开口,他抱拳弯腰,朝着无人的地方一拜,恭敬无比道。
下一刻。
一道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在门外等候。”
声音显得有些懒洋洋,但散发出来的威严,却让人莫名心悸。
没有任何废话,扣押许卿宵前来的官差,纷纷倒退离开。
整个审讯之地,就只剩下许卿宵和一个没有露面的程大人了。
“程大人,在下实在不知犯了何罪,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
许卿宵第一时间开口,他在为自己澄清。
这是一个正常犯人的行为举止。
能从南豫府下来的人,绝非是草包,不去抓拿逃犯,而是直接来审讯自己,就足以证明这个人很有手段。
所以许卿宵不希望在这种细节上,被他看穿。
“先不用急着澄清。”
“本官也不是那种颠倒是非黑白之人。”
“你只需回答本官三个问题,若是答的上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与你无关。”
“明白吗?”
黑暗中,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显得懒洋洋,可许卿宵更加警惕和严谨了。
“还请大人提问,属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卿宵显得惶恐道。
“武昌一年,三月三日,丑时三刻,你被朝廷逃犯所伤,中了阴冥寒读,是与不是?”
对方的声音响起,这是第一个问题。
“是。”
许卿宵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武昌一年,三月四日,未时二刻,你突然出现在案牍库,说在北行山头,见到朝廷逃犯,是与不是?”
对方再次询问道。
“是。”
许卿宵依旧回答。
“同年,同月,同日,待人走后,你被搀扶至案牍库内时,是否窃取异术,自行修炼?”
第三个问题出现。
刹那间,一道人影缓缓走出,出现在油灯之下。
随着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只是肤色很白,白的有些吓人,给人一种极其虚弱的感觉,他戴着一顶乌黑色长帽,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石。
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件蓝绿色的锦衣,腰系蟠龙玉带,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可目光当中,却蕴含着冷酷,这就是程大人。
第三个问题,让许卿宵一怔。
但几乎是一瞬间,许卿宵的回答也响起。
“大人,何为异术?属下听不明白。”
他没有否认,而是用这种方式回答,审讯是一门有讲究的学问。
可以从神色、神态、以及说话方式来判断。
许卿宵早已经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如果直接否认的话,就意味着自己知晓什么是异术,因为对于一个正常差役来说。
异术这种东西,太过于遥远。
只是,许卿宵的回答,并没有让对方打消怀疑。
反倒是引来进一步的询问。
“没有修炼?你体内的寒读是如何驱散?”
“而你又是如何入品的?”
“许卿宵,我看过你的卷宗档案,你修行武道数十载,也没有入品,甚至说距离入品还相差甚远,开心玩具入品,你还说你没有修行异术?”
程大人的声音愈发冷冽。
直接指出关键问题。
这一刻,许卿宵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充满着惶恐与不安,先前所准备的所有说辞,他都舍弃了。
“大人,我当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被贼人拍了一掌,就晕死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卿宵原先的说辞,其实就是逃犯修炼金乌淬体术,而后给了自己一掌,至阳之气入体,逼出了阴冥寒读,而后自己因祸得福,入了品。
可当看到这个程大人之后,许卿宵就明白自己不能这么说。
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
如果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恐怕适得其反。
谎言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可以不断找漏洞,而你要不断的去圆谎,想要弥补一个谎言,就需要另外一个谎言,反反复复几次,你难以自圆其说。
所以不明不白的回答,胜过编造谎言。
“不知道?”
后者忽然收敛气息,面容略显得温和,看向许卿宵道。
“其实你莫要慌张。”
“修炼异术,的确是重罪,但你是因伤修行,情理上可以饶恕,再者我见你气血旺盛,似火焰一般,而你目光有神,无入魔化妖的可能性。”
“你大可直接承认,南豫府也需要你这种人才,毕竟你不过二十岁就已经入品,又修行过异术,未来也有不少好处。”
“我今日找你,也并非是找你麻烦,主要还是追捕凶犯,你修炼的异术,恰好可以克制他,若你能帮本官抓到凶犯,本官升职了,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许卿宵,莫要错过这次机会啊。”
对方的声音响起。
他语气温和,仿佛是肺腑之言,十分诚恳。
但这番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真会上当。
许卿宵两世为人,不说是个老狐狸,但也没这么愚蠢,这种哄骗之言,他一个字都不信。
“大人,属下当真不知异术是何物,也根本没有修行过这种东西,属下真的迷糊。”
“不过,若是大人需要我帮忙,属下也不是不可以承认,只是抓凶犯有些困难。”
许卿宵露出谄笑,继续装糊涂。
“唉。”
然而对方摇了摇头,惨白的面容上,露出失望之色。
他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下一刻,隔壁牢房当中瞬间响起了惨叫之声。
“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许卿宵顿时动容。
因为这声音是赵大夫的。
几乎是一瞬间,许卿宵内心燃起怒意。
这家伙有点狠,也聪明的很。
整件事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赵大夫,只要稍稍盘问一番,就能得知那天赵大夫与自己说过的三个解救之法。
想来陈捕快之前被召过去,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所以这个姓程的第一时间抓来了赵大夫。
但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等自己死不承认时才动手,形成一种压迫感。
让人恐慌。
这审讯手段很高明,但也很卑劣。
一切事情要讲究证据,这个姓程的根本不讲究章法,直接动私刑,不按套路出牌,是个狠人啊。
这一刻,许卿宵满心的愧疚,但他更加明白一点的是。
如果赵大夫说出实情,自己只怕要倒大霉了。
而且赵大夫也要倒大霉。
大魏律法,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十息,许卿宵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刑具,但无论是任何一种刑具都很残酷,他心中愧疚,但更担心赵大夫因刑而言。
“赵大夫。”
“本官只是奉命行事。”
“异术之事,涉嫌太大,本官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
“只要你能说出实情,本官以性命起誓,恕你知情不报之罪。”
“你只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本官完全可以理解,绝不会加害于你,甚至还会禀告上头,对你嘉赏。”
“可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可以保证,你走不出这大牢。”
程大人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严问,相反他在攻心,甚至不惜以性命起誓。
这一刻,许卿宵的确有些心悸了。
因为换他是赵大夫,估计已经招出来了。
毕竟自己与赵大夫非亲非故,没必要搭上性命来帮自己。
许卿宵沉默,他不语不言,也努力地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望大人明鉴,饶草民贱命啊。”
赵大夫虚弱无比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乞求道。
“冥顽不灵。”
冰冷无比的声音落下。
刹那间,又是一阵极其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