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病情发作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余鸢归鱼字数:2008更新时间:23/05/27 22:43:41

  晏栖熄灭烛火,胡乱扯下身上的月白裙衫,跌倒在床榻之上。

  满室寂静,只余粗重的喘息声,晏栖死死咬住自己手腕上的肉,抵抗着五脏六腑翻涌的剧痛。

  她没喝江岐留下的血,她不想喝,以后也不会喝。

  想要缓解和江岐的关系,首先就要断了这无稽之谈的至阴之血。

  能捱过去的,她一定能捱过去的。

  彼时的江岐放满一碗血,正准备掏出药粉止血,没想却掏了个空。

  想来是忘带了,治手腕的伤药这宫里倒是没人敢克扣他的。

  他自嘲地盯着手腕处无数狰狞的刀疤,厌恶的瞥了眼玉碗里的鲜血。

  他的血,竟是救命之药。

  如此荒谬的事,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头上。

  想他堂堂一国储君,一夕之间竟沦为一个女人的药物,高贵的血脉,随意取之。

  可悲!可恨!

  江岐敛眸深吸一口气,随手扯过一旁的手帕缠住手腕上的伤,理也不理晏栖的嘱咐,头也不回的出了安乐殿。

  他居住的地方是离月欢的安乐殿有段距离的冷宫,虽然破败倒也冷清安静。

  每每夜深,江岐就会在这一方角落,苦练武功绝学,即使是被月欢折磨得病体鳞伤也不曾落下。

  是以至今没人知道他会武。

  手腕上的手帕已被鲜血浸透,晕染开来,似朵朵绽放的暗色红梅。

  江岐厌恶的扯下手帕,鲜血瞬间顺着狰狞的疤痕冒出血珠,凝聚成一条蜿蜒的红线,顺流而下。

  染红了他的掌心,滑过骨玉般的指尖滴滴滚落。

  江岐好不容易处理完手腕上的伤,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体温。

  他发烧了。

  破烂的衣衫紧贴着结痂的伤口,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打算先处理身上的鞭伤,打来热水把自己整个泡进浴桶。

  热水的浸泡濡湿了伤口,衣服好脱了许多,依旧避无可避的拉扯开刚结痂的伤,干净的水瞬间变得血红。

  江岐眉眼未动,似是感觉不到疼。

  满是薄茧的手拨弄着浴桶里的水,层层涟漪的水纹倒映出男人逐渐血红的眼眸。

  江岐的唇角嗜血上扬,一把扯掉手腕方才包扎好的绷带,看着蜿蜒流淌的鲜血,笑得妖冶。

  就这么放干这一身的血液,拉着明帝宠爱的公主陪葬似乎也不错。

  蓦地,江岐眼神骤然清明,如曜日寒光。

  他起身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身上斑驳不堪、血肉模糊的伤,神色渐渐变得狠戾起来。

  慢条斯理取过一旁的伤药,涂抹在伤口处。

  陪葬?

  呵!

  她也配!

  江岐对镜整理着衣袍,细致梳理衣衫上的每一处褶皱。

  铜镜里的身影忽明忽暗,他所受的种种屈辱,他要月氏皇族用整个月氏给他赎罪!

  啪嗒!

  正在这时宫门被人猛地踹开,尖利嗓音的白脸太监装模作样的对着江岐行礼:“太子殿下,今儿个衣服还没洗完呢,劳您移驾。”

  江岐透过铜镜瞥了眼小太监的腿,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狗仗人势的东西,既然是狗,那就应该爬着走才是!

  洗完衣服江岐的身子越发沉重,他摇摇头,努力保持着清醒,再这么熬下去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还两说。

  他不能就这么憋屈的死去。

  他是大周的太子,更会是大周的皇帝,他还没洗刷屈辱,还没亲手杀了明帝。

  一定要活下去!

  见他要走,给他派活的太监正想阻拦,江岐脸色阴郁的厉呵:“滚!”

  太监被吓得一哆嗦踉跄着摔倒在地,这才发现江岐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他只是奉命‘关照’大周太子,可不敢真要了他的命。

  要是影响到公主的千金之躯,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江岐好不容易熬到冷宫,刚躺下,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他眉心狠狠一皱,深如寒潭的丹凤眼闪过狠戾,被子底下指尖碎裂的尖锐瓷器就要射出。

  “你……”绿枝被江岐的眼神吓得愣住。

  江岐指间一顿,敛了神色:“你来干什么。”

  他以为是刚刚的小太监不依不饶,小太监可杀,可眼前这个婢女暂时还不能动。

  “公主……公主让我给你送药。”大概是被刚刚的眼神唬住,绿枝不敢造次,没了往日的颐指气使。

  江岐看都没看绿枝放在桌上的药,指尖摩挲着尖锐瓷器,冷声道:“拿走!”

  他嫌恶心。

  “要不要随便你,反正我的差事已完成。”

  绿枝被他冰冷的态度噎住,也没了耐性,这样阴深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也不知道公主在想些什么,怎么会给他送药,公主不是以折磨他为乐吗?

  难道这根本不是伤药而是读药?

  绿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公主的心思,把方才的惊吓抛之脑后,欢快的回去复命了。

  江岐听着绿枝远去的脚步声,伸手打开床榻内侧毫不起眼的一块石砖,从里面的木匣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吞下,又把石砖原封不动的封了回去。

  至于月欢送过来的药,他丝毫未动。

  绿枝回到安乐殿的时候,月欢公主的寝殿漆黑一片,她想到公主睡前的嘱咐,没敢推门进去,只小声的在门外说了一句:“公主,药已经送过去了。”

  痛得神志不清的晏栖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了,手腕处已经被咬得一片狼藉,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痛,太痛了。

  浑身的骨头犹如被活生生敲碎,重组又敲碎,周而复始。

  血肉似有万鬼撕咬分食,碰一下都疼得难以忍受。

  血液太过有点热,仿如在烈火岩浆里翻滚沸腾,不得安宁。

  晏栖整个人像是溺水漂浮,衣衫已然湿透,鬓角的发丝湿漉漉的贴着她惨白的小脸,病态的唇瓣沾染着刺目的红。

  贼老天!

  没人告诉她会这么痛啊。

  不怪原主会养成乖戾的性子,她这才第一次就疼得想发疯。

  呜呜呜,她招谁惹谁了,要让她遭此大难啊。

  她好想回家,她不想在这。

  谁来救救她……

  晏栖的泪滚滚落下,痛得呜咽,终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