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儿伸出小手,指着方才那个欺负她的两个太监。
白西烈毫不犹豫地留下一句:“将他二人拖出去,腰斩处死。”
到了皇帝所住的乾元殿,比起方才的承乾殿,要更为恢弘大气。
内里装饰华丽,连地缝都好似镶了金箔一样,灿灿闪光。
白西烈安排了六个宫女为白稚儿沐浴。
期间,他就那样守在门口,生怕一转眼女儿又不见了。
等白稚儿洗完,皮肤更显娇白,吹弹可破。
脸颊两边泛着浓粉色,显得大眼眸乌黑灵动极了。
白西烈亲自拿过熏笼,为女儿整理长发。
小家伙很乖,时不时仰头望着白西烈。
白西烈笑道:“在看什么?”
“窝在瞧爹爹,跟窝梦到过的,长得一模一样!”
因着她的一句话,白西烈心头一暖。
他看着女儿虽然穿的不太好,但小手小脚肉乎乎的,看来他的爱妻没有亏着小家伙什么。
白西烈问道:“这两年,你和你娘亲都住在哪里,爹爹派人四处找过,却了无音讯。”
他大肆寻找妻女,甚至悬赏千两金银,只为得到她们的下落。
倘若爱妻想跟他重逢,早就出来了。
这么久不肯露面,恐怕就是躲着他。
白稚儿眨了眨长睫:“走到哪就住到哪,娘亲说不能找爹爹,因为还没到重逢的时候,要是找到爹爹了,你就不想着治理国家,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咯!”
这话,确实像那女人会说的。
白西烈哭笑不得,没有反驳。
这本就是他的梦想,当初揭竿起义,带领大军踏平昏庸无道的前朝,也是为了爱妻的一句话而已。
“那么,为何她愿意先将你送过来?”
“因为窝要帮爹爹的忙吖!娘亲卜卦算到,爹爹马上要遭逢大难啦。”
白西烈挑眉:“哦?什么大难?”
白稚儿顿时掰着圆滚滚的指头细数:“水灾、地震、干旱、篡位、国破……唔,还有好几个,窝没记住。”
白西烈一阵哑然。
大楚是他用拳头打下来的江山。
前朝南国皇帝昏庸无度,民不聊生。
国家面临外夷侵扰,内乱横生,前朝君主也毫无作为,只知饮酒作乐,信任奸臣!
白西烈一朝起义,凭着胆大和细心,以及超绝的武艺,赢得了一批又一批名士将才的追随!
然而自立为帝后,面临前朝留下的遍布疮痍的国度,确实样样都有些短缺不足。
白稚儿的头发基本干的差不多了,他将女儿抱起,轻轻地捏了一下她肉乎乎的脸蛋。
他沉声说:“爹爹会保护好稚儿的,这次不管什么大难,都不能再让我们一家人分开。”
白稚儿趴在自家爹爹肩膀上,感受着娘亲没法给予的一种安全感。
她满足地点点头,在安全的范围内,小家伙就感到困了。
白西烈还有许多话想问,但见小人儿已经微微闭上眼眸,便不急着追问。
他将白稚儿放到自己的龙榻上,为她盖紧了被子,自己就坐在一边,默默地守着。
白稚儿迷迷糊糊的咕哝:“爹爹,你别走,稚儿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到你的……”
白西烈是个凶猛横暴的人,但这一刻,整颗心都被女儿的话所融化。
他坚毅的面上露出一丝父爱的慈笑,大掌缓缓抚摸着女儿的发顶。
这些年,心中的缺漏,因着女儿回来,总算补上了一小块。
夜里,白西烈梦到了他深爱的女人,白稚儿的母亲——景佳。
两个人还住在当年相遇的那座山中小屋里。
白西烈哑声询问:“如果我将天下打下来,你真的会留下吗?”
景佳抿着红唇,笑的曼妙:“不会,我有别的事要做,不过,我能留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
景佳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她绝丽的眼神妩媚动人,像勾魂摄魄的妖精。
但,十分专注深情。
“比如,为你生个孩子。”
……
夜色已深,月光难以照亮的宽巷内。
一辆马车七零八碎地倒在地上,拉车的马匹死在一汪血泊中,身躯已经严重骨折变形。
从墙上的撞击的大洞来看,应当是马匹忽然失控,以至于一头撞死。
连带着马车翻倒,这种情形,坐在车中的人多半会凶多吉少。
然而——
丰扶策好端端地坐在厢舆上,一条长腿微微屈膝,坐姿散漫慵懒。
搭在膝上的指尖带着两道伤痕,正有鲜血缓慢溢出。
他看着长空静夜,玄月高悬。
很快,一群恶面使赶来:“侯爷,您没事吧!”
面前马车严重被毁,他们检查了马首,发现栓马的缰绳上,被人放了不易察觉的倒钩。
“有人在钩上淬读,要谋害您。侯爷,属下几人这就去彻查!”
丰扶策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他出行甚少用马车,今日若不是白天那个小家伙的提醒,他还是会骑马回府。
但她既然那么说了,他就很想知道,坐马车到底会发生什么。
看着眼前残墟,丰扶策挑眉,眸色幽幽。
只是蓄意谋害而已?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坐马车会遇险的?
抛开这些不提,她身上福运的香气,真让他有些饿了。
月夜下,暗巷中,少年长眉入鬓,冷眼内翻涌着乌黑荒凉。
犹如一头苏醒的洪荒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