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暖盯着她手上滴着火苗的铁钳,小声答:“王,王爷……”
老妇人似乎一点也不讶异她会这么回答,反而笑了笑说,“这么好看的小脸,烙了印就不好看了,我给你烙锁骨上吧。”
数暖哪里有拒绝的余地,睁着眼珠子,生受着烙铁印在肌肤上的疼痛,火在烧着皮肉,刺着皮肉,她咬紧了嘴唇受着。
数暖毕竟太小了,左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皮又比常人嫩了许多,一趟罪遭下来,颈子周遭一片红肿,鲜血淋漓,疼得满头大汗,生理眼泪也一直在掉。
老妇人终于收回刑具,难得给她擦了擦身上的血,又给她伤口抹了药,微笑着道:“好孩子,忍着点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数暖回到自己的小屋时,身上还火辣辣地疼,她趴在窗尚,冷汗一直冒。
几乎就这么疼着昏睡过去了。
数暖在一边干活一边痊愈中养了快半月,颈子才总算消了肿。
只是,那个“奴”字却很清晰地印在锁骨上,好在她穿的衣裙没怎么露出来。
但饶是如此,她身上的镣铐还是没有被解开。
数暖在绣房里认识了一个和她同龄的少女,叫雪盈,雪盈告诉她,她这辈子都没法摘下镣铐了,只因为她的身份是——亡国奴。
你见过哪个亡国奴能大摇大摆地走在北国的街上?
雪盈这样说。
数暖拖着锁链低头走在花苑的卵石小道上,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事情,一边往后院的绣房走去。
只是,人不知怎么的冷不丁撞上了一堵墙,往后一退,映入眼帘的是镶着淡淡蓝色的水墨般氤氲开来的摆边,以及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
数暖有些惊慌地跪了下去,头好死不死磕在了那人的靴面上,她伸手擦了擦他的靴,又紧张兮兮地抽回自己的小手。
“抬头。”一道低沉平静地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熟悉。
数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个男人。
褪去了凌厉盔袍,和战马上的冷戾神色,此时男人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衣衫,但尽管只是一袭淡淡蓝白色的衣衫,亦能将他挺拔颀长的身形衬得十分出尘矜贵。
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手下,见到一个奴隶撞了晟王,一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未等他们出声教训,晟千墨倒是轻轻挑了挑眉毛,“是你。”
那个在暴风雪中跪在他马下求收养的女孩儿。
晟千墨并不太记得少女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眼角下的那一颗泪痣,此时看到她干干净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依旧娇小玲珑的模样,身上还戴着镣铐,这才想起了有这么个人。
那日打了胜仗,晟千墨在马上喝了口烈酒,看着小姑娘可怜楚楚的求着自己,心中起了玩味,便随口戏弄了那少女两句,倒是没想到,此时挺清醒的看着小东西跪在面前的娇小模样,心里一时还有些软痒。
“见到晟王还不行礼参拜?”晟千墨身后的一个手下忍不住出口训斥了。
数暖只好磕头行礼,“参见晟王……”
晟千墨低头看了看她,倒是难得“嗯”了一声,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走了。
数暖一直跪到那位王爷远去才起身离开。
“王爷,属下以为,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七王爷那个事,实在不宜插手过问。”李铭提了一句。
一旁的李元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而晟千墨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直到到了书阁门口,晟千墨想起了什么,侧头看了李元一眼道,“那个女奴,让她到寝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