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若放在之前，我恐怕此时已经将你赶出江家。但现在我才知道，你是有真本事之人，不过我也算看着你长大，若说雕版硬刷的灵感是印章，那你从未学过医，又该如何医治江公子？”
楚照问道。
“楚叔，等着瞧好了。”
凌云微微一笑。
江文清的刀伤不算严重，只是入侵伤口的细菌没有被清除，导致伤口感染发炎。
放在古代，体质差点或者命不好的，搞不好就嗝屁了。
但放在现代，甚至连诊所都不用去，自己在家用碘伏或医用酒精就能处理伤口。
碘伏凌云做不出来，但医用酒精，凌云记得读书的时候老师在课上做过实验。
所谓医用酒精，就是纯度在75%的酒精，太低太高都不行，只有这个纯度才可以保证有效的杀读消菌。
第一步，蒸馏。
自古文人就爱喝酒，凌云在江家就找到了一坛子清酒。
将清酒坛放在柴火上加热煮沸，蒸汽会逐渐上升爬到顶部，跟下雨一个原理。
凌云早在坛子里挖了个洞，然后用粽叶卷起来当做吸管，同时在旁边放一个罐子，蒸汽凝固后滴落下来，顺着吸管流到另一个罐子里，这些液体就是纯酒精。
往火堆里加了把柴火，凌云抓了几道药材用来煎药。
身为医生，凌云也学过一点西医，知道一些增强体质，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方。
半个时辰后，锅中的中药经过煎煮黑不溜秋，散发出浓郁的中药味。
那坛子酒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加热，都快烧干了，而另一旁用于接收酒蒸汽的小罐子，也已经装满了。
凌云找来纯净水，按照纯酒精三分之一的份量，倒了进去，并不断搅拌。
做好一切准备，凌云就去找江文清了。
“凌兄，你好了啊。”
江文清手持《大学》看得津津有味，尽管举人的身份被取消，他仍旧没有放弃读书。
“江公子，接下来的治疗会有些疼痛，还请忍着点。”
凌云递上中药汤，“来，喝了。”
“无妨，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痛算什么。”
江文清锁紧鼻子将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
凌云蹲了下来，拉高江文清的裤腿。
凌云先用清水清洗伤口，随后抹上了一点医用酒精。
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传来，哪怕江文清做好了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怎么一股酒味？”
郎中眉头一皱：“你这家伙想用酒来治病？笑话，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听说酒能治病的！”
“江公子，忍着点。”
酒精具有刺激性，处理伤口时疼痛是正常的。
凌云无视了郎中的质疑，仔细地倒上医用酒精，让酒精流过伤口的每一个地方。
“嘶…”
江文清攥紧了双拳，白净的脸庞痛得龇牙咧嘴。
“你这小神棍真是不知好歹，万一把江公子治出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如何是好！”
郎中冷哼道。
凌云却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江文清的伤口，一遍又一遍抹上医用酒精。
“啊！！”
许是江文清身体太虚，受不了酒精的刺激，他抱紧小腿，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
“凌……凌大夫，这是什么情况？”
楚照急道。
“好转的情况。”
凌云心中一喜，江文清能因酒精的刺激性而感到疼痛，恰恰说明他制作出的医用酒精还是比较靠谱的。
“老爷来了！”
“老爷…”
就在江文清还在连连嚎叫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快步走来，他鬓角有许多白发，五官和江文清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江文清的兄长，清江县丞江文华！
“文清怎么了？”
江文华眉头一皱，他长相斯文，可一个眼神都令人感到无比窒息。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我今儿来给江公子医治，突然冒出一个小神棍跑出来质疑老夫，还要给江公子治病，结果折腾了老半天，端来一碗不知道有没有读的中药，还拿酒抹在江公子伤口上！”
郎中这话一出，江文华顿时眉头一挑，他扫了扫凌云，冷声道：“楚照，这是你带来的人？”
楚照不知所措：“大人……”
“简直胡闹！”
江文华怒挥衣袖：“你时不时就给文清带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我还没跟你计较。今儿倒好，把神棍带到我江府来了！滚出去，楚照，日后再敢来江府，本官定严惩不贷！”
江文华此时痛得飚出泪花，也顾不得为二人辩解。
“草民遵命。”
楚照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面如死灰地拱手作辑后，就带着凌云走了。
“楚叔，对不住，我，我那药当真可行，只是治疗起来有些疼痛，但过一会就好了！”
凌云无奈一叹，若是江文华再晚回府半个钟头也好呐！
楚照则看着江府紧闭的大门，微微颤抖。
江家这条大腿，他不仅抱不了，还给得罪了！
“事已至此，罢了，罢了，走吧，回去吧。”
马车上，楚照神色凝重，快回楚家之后，他才开口：“街上叶家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清江城你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走吧，那一千本《大学》我已经印好装订完了，今夜就给刘老爷送去。届时你藏在马车厢里，逃出城去。”
“多谢楚叔。”
凌云心中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楚照让他睡上一觉补充体力，凌云醒来时已是深夜了。
桌上摆着几道菜肴，楚照坐在一旁：“醒了？来，多吃点，吃多了才有力气跑路。”
吃饱喝足后，凌云跟着楚照上了马车，马车里刚制作好的《大学》堆积如山。
楚照说，有了雕版硬刷后，书籍制作成本降了十倍不止，他这几日已经接了不少单了。
“你就躲在箱子里，出了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出来，银子和盘缠我给你准备好了，到时你骑着马儿，能逃多远逃多远。”
漆黑的箱子里仅有一个小洞传来微弱的亮光与空气，四肢蜷缩的姿势实在不好受，但相比被叶家抓到，这点苦不算什么。
“终于要逃出去了。”
在颠簸中马车向城门驶去，凌云忍不住潸然泪下，紧绷了好几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