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去哪里了?不是答应好了来的吗?怎么又没来,我们哥几个等你到后半夜,打你手机也不通!”
“哎,别提了,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从昨天就一直疼,到现在!”
“现在好点了吗?”
“还行吧!”
“那就好了,我们都挺担心你的,那你就好好玩玩吧,不打扰你了,不过最好开着手机,随时联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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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岭?
挂断手机,“蜘蛛岭”这三个字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无路可逃一下撞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猛然震动了一下,于是我有了个新的决定:去蜘蛛岭走一趟!这个老是在我脑际里萦绕的名字,这个已经完全进入我的生活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干系的地方已经对我产生了足够的吸引力,说干就干,我匆匆的洗了把脸便来到楼下拦下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不过听说了我的目的地后司机还是被吓着了。
“不会吧?去哪里?”他咧着嘴问我。
“大白天的,怕什么?”我不屑一顾。
“不正风传那里闹鬼吗?”
“闹鬼?”我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道:“哥们你不会认为这世界真的有鬼吧?”
“那可说不准!”他咕哝着。
我决定不理会他。
“再说了,今天早上盘山公路上还出事了呢,一哥们刚告诉我!”他突然又说。
“是吗?什么事?”我一下来了兴致。
“今天一大清早他出去送人返回,在盘山公路去往蜘蛛岭的入口处就躺着个人,可把他吓坏了,据说那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到底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呢!”
我大跌眼镜,同时也不敢往下追问了,我怕一不小心会暴露了身份,没想到司机却突然来了兴致,决定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哥们看你应该是高级知识分子吧,那你相信这时间会有鬼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显得很茫然的样子。
“连你都这么说?”他表情惊讶得从后视镜里看看我,接着道:“那这个问题就八九不离十了!”
“应该是没有吧!”我决定补充一下自己的立场。
没想到他根本听不进我的话,继续道:“要我说呀,这东西的确有!你看这段时间我们赤板市发生的这几件事,简直叫离奇加荒诞,就说那金峥嵘吧,在博物馆里保密措施做得这么好,据说那些监控呀、报警呀什么的都是国内一流的,结果还在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你说这会是人干的吗?还有那几具女尸,案还没破呢,全都不翼而飞,而且是在公安局的停尸房里丢的,谁要去偷不就等于在老虎嘴上拔毛吗,再说那东西少说也得百十来斤吧,干得如此干净利落,所以我感觉那也不是人干的,你说这赤板市不是闹鬼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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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而我的心里被他一番话搅得乱作一团。
“那你去蜘蛛岭干嘛呢?”他突然停下来问我。
“我……”我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那里的考古队员吧?不是说那个古墓挖掘项目还没搞定吗?”他迫不及待的打断我,到一下提醒了我。
“对对对,”我忙点头,道:“还没搞完!”
“要我说呀,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们这伙人搞出来的!”他突然变得愤愤不平起来,“你说搞那考古挖掘干嘛呀?就是你们惊动了那些鬼呀神呀的,让他们不得安生了他们才出来报复人,要知道这东西从来不会主动招惹人的,再说了,你们倒弄那些国宝干嘛呀?又不顶吃不顶喝的,还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你说,哪件国宝上不都沾染着很多人的鲜血呢?你看吧,金峥嵘这一失踪,弄不巧又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唉!”
说完他重中的叹了口气,他这一声叹息又把我拖进了痛苦的深渊,小惜那双满含哀怨的眼神又开始在我的眼前浮现,当然还是伴随着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我的额头慢慢的蔓延着,就像一些嗜血的虫子苏醒后贪婪的吞噬着我的脑细胞。
“你就在这下吧,我要回去了,我可不敢再往前了,我与你不一样,我是”有神论‘者!“说完他果然将车子停下来,但没熄灭发动机,我估计他是为迅速离开做准备的。
利益面前总能够使人尽最大可能的选择冒险!但眼前这哥们的冒险精神显然是不够的。我没办法,只好掏钱付车费,同时因为剧烈的疼痛我的额上开始冒冷汗。
“怎么了哥们?脸色这么难看?”他接过钱后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忍着剧痛打开车门,冲他摆了下手。他没再追问,我估计他把成认为我是由于过度惊吓造成的,他接过钱调转车头然后一溜烟的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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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进入一个走下盘山公路的入口,这应该是整个盘上公路上唯一的山口了,而且从入口依稀可辨的车辙便可知道从此处进入便是蜘蛛岭了!
我仰望了下天空,此时已是午后,天色黯淡了许多,而且原本不错天气好象突然间恶化了许多,头顶上乌云密布,猛烈的山风逐渐加大着强度,在这空旷无人的山谷里回旋,发出刺耳的啸叫声,震颤着我的骨膜,让我不寒而栗,可能由于高度紧张的缘故吧,我头上的疼痛反而减轻了不少。
我鼓起勇气沿着裂开的山口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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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走多远,我眼前便出现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我已经进入到蜘蛛岭的腹地了,我环视四周,四面全是青山环绕,黑黢黢的山脉连接着臂膀隐没在黯淡的天色里,就像一群佝偻着背的巨人,给人一种若动若静的恍惚感,而眼前则是一片茫茫的杂草地,齐膝的杂草一眼望不到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几乎与黯淡的群山、天色融为一体,其间不时点缀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头顶上还是越来越低的黑云,几乎要触到我的眉梢,我有些挪不动腿了,我知道这是由于内心涨得愈来愈曼的恐惧。
“这里有三十四个山洞!”
李维德的话一下响在耳边,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情景,就是这些黑漆漆的洞口就像一张张嘴角流着血的大嘴,随时都可能将我吞没,我想要逃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们已经组成了迷魂阵,向那个方向走都等于送入虎口。
“考古队员曾在夜间见到过人影出没……”
张之谦的话也响在耳边,立刻一种窒息的感觉向我袭来,也许,这个人影立刻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我的身后,我不敢往下想了,恐惧变成一双大手前后挤压着我的胸部,我突然感到快要喘不上起来了,于是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哥哥,你怎么了?”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身叫声,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迅速得转过身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在我身后不远的草丛里站着,穿这一身红衣服,是那种特别醒目的红,她的头上扎两个羊角辫,扎头绳也是那种夺目的红,她的一袭红色隐匿在绿得几乎发黑的草丛里显得特别生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色出奇的白,是一种缺乏阳光的病态的白,以至于这种白色最后演变成了一种阴郁。
她的眼睛异常的黑,眼神给人一种柔和温暖的感觉,这让我内心的恐惧减轻了不少,同时对于眼前这个脸色苍白、一袭红衣的小姑娘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之中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似乎,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我没什么,可能是山风太大了!”我又想咳嗽,被我强忍住了。
“是呀,起风了,”她抬头看看天,又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可是要黑了!”不知为何,我从内心里对着小姑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身不由衷的而且是挥之不去的。
“没关系,我经常出来玩的!”
“那你家大人呢?”
“我爷爷在那边的河岸上砍芦苇呢!”她指指远处,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溪从远处的山间流下来,又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砍芦苇?”我不解。
“是的,做稻草人的!我爷爷在河边上种的粮食都被小鸟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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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了,感觉小女孩嘴里说出的东西我似乎只在书上见到过。
“对了,我想问问你……”我故意欲言又止,紧锁起眉头。
“问吧,没关系的!”她鼓励我,声音的确很甜。
“我怎么感觉你好面熟呀?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见过我?不可能吧?”她抬起手搔搔脑门,这是我所见到的她的第一个肢体动作,接着道:“我从小就跟爷爷住在这里,还从没出过这座大山呢!”然后她又想了想,道:“难道你以前来过这里?你是考古队员吧?不过,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呀?”说完她皱起了眉头,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些活气。
“那就是我记错了!”我喃喃得道。
“你爷爷?你们住在这里吗?”我问她。
“嗯。”
“就你们爷俩?”
“是的!”
“那你父母呢?”
“我不记得了,只听我爷爷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她的表情很忧郁,我忍不住让我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奥,那你和你爷爷住在这里干嘛呢?”
“守墓呀!”
“守墓?”我大吃一惊,恰好一阵山风吹来,我心虚得看看四周,然后问她:“给谁守墓呀?”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呀!这里是个古墓群,我和爷爷就在这里守着!”
“古墓群?”我恍然大悟,接着问她:“这不都挖掘了吗?怎么,还用守吗?”
“是的!”
“谁让你们守得呀?”
“爷爷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
“嗯,不过,我也说不清楚!”然后她抬头看看天,好一会儿,道:“要下雨了,大哥哥,我看你也走不了了,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我开始举棋不定,但好像又别无可选,为难得楞在原地。
“你不用担心,我爷爷很好客的,再说了,我们家很少来客人,我爷爷一定很欢迎你的!”
我终于被小姑娘热情地邀请打动了,于是冲她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
“没关系!”说着她蹦蹦跳跳的来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道:“走吧!”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一个冰凉的气息便从她的指尖传递到我的手心里,然后沿着我的手臂直冲进我的心脏,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小妹妹,你的手好凉呀!”
“是呀!冰到你了吧!”她冲我浅浅的笑笑,两排皓齿闪烁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亮光,道:“我在野外呆惯了,所以身上总是凉凉的,怎么,你害怕吗?”
“害怕?”我心下一惊。
“是呀,你的手老抖个不停!”
我忙低头看去,果然见自己握着小姑娘的手剧烈的抖动着,以至于使得她半个身子都随着颤抖,我忙使出浑身力气加以控制,然后使劲挤出一丝笑为自己解围:“是呀,毕竟,这里……我头一次来嘛!”
“嗯,是的,”她表示赞成的点点头,接着道:“如果我到一个新的环境里也会这样,不过,我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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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把我逗乐了,我笑笑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我叫小溪!”
“小溪?”我大声地重复着。
“是呀!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因为我就出生在这所小溪旁,大哥哥,你说,我的名字是不是很俗呀?”
我顾不得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是溪水的溪吗?”
“是呀!”
我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那就是我家!”她突然松开我的手指着远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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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座气派的府第!”这时我看到她的家后发出的第一声感叹。
就在我身子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典味儿十足的门楼,建筑风格颇类于江南水乡的高门楼建筑,门口上方是一幅“双龙戏珠”的雕饰,两天龙活灵活现,然后分别顺着龙尾的方向是闪着油光的琉璃瓦,一直延伸到两边看不到的暮色里,两扇朱红色的紧闭着的大门反射着暮色里仅剩的光亮发出油油的亮光,门上的金属门栓在风的作用下声声作响,而高门楼后面的天空里便是若隐若现的高层建筑,由于离着较远,看上去就像天空里压下来的一丛乌云。
“好气派呀!”在我做完这一番观赏后又将刚才的感叹重复了一次。
“这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
“就你和爷爷两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下人!”
“下人?”
“是的,平时我爷爷很忙,所以很多杂活都是下人来做的!”
“那有几个下人呀?”我还是忍不住问她。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她似乎对我没完没了的问题不耐烦了,抛下我去敲门。
“咚咚咚!”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暮色里传播得很远,我甚至能够听到山谷里反馈回来的回音。
“吱呀!”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门开了,不过只裂开了个不大的缝隙,从里面探出一颗人头将吓了我一跳,因为那头上竟然蒙块黑布,基本只剩下两只眼睛和白色的鼻孔露在外面。
“小姐怎么回来这么晚?老爷正安排我去找你呢!”声音很低沉,不喜不怒,甚至不阴不阳,看来小溪已经习以为常了,而我则听得浑身汗毛直竖。
“我正要回呢,却正好碰到了这个大哥哥!”说完小溪冲身后的我指了指。
没想到那双眼睛并没有看我,只是令我汗毛直竖的声音再度响起:“怪不得老爷说今晚有客人要来呢!你们请进吧!”
“啊?”我在心里惊叫了一声,暗道:这么玄?然后暗自猜测即将看到的小溪的爷爷得是一幅什么长相?难道也是如同这个看门人一样蒙着面,只留在外面阴郁的声音?
正想着,我们已经进入到府第正中间,我快速的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座样式其实很普通的四合院,不过四面的回廊特别狭长曲折,又颇具江南水乡的气质,府第面积确实很很广阔,足见得其主人不凡的身世背景,不过置身其中并没有跟人一种富丽堂皇之感,相反却是阴气扑面,四周的建筑虽然近在眼前却又似乎相隔遥远,若隐若现的出没在淫秽不堪的暮色里,加之府第外面阴风四起,整个院落仿佛在猛烈的风中轻微的晃动着,不时有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扑打在我的脸上,冷冷的、湿湿的、粘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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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我这才发现那个蒙面的看门人一直在我身边弓着腰,一副谦恭的姿势,这可能是他不止一次的对我开口了,只是我并未发觉,而身边的小溪则不知去向。
“好的,谢谢……”我答应着,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公子?他怎么还有如此奇怪的称呼?
“老爷,客人到了!”蒙面人站在紧闭的堂屋门口冲里面道,依然是一幅卑躬屈膝的姿势,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里面立刻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道:“好,请进吧!”
我冲身边这个蒙面的下人深深的还了个礼,便推开了房门,突然从门缝里吹出一阵冷气,很猛烈,将我的身体吹的摇晃个不停,不过这股冷气就像是急于从房里出来,很快便无影无踪了,而且不拖泥带水,之后一个黑色的背影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应该就是刚才的说话人、小溪的爷爷了。
他正背对着我,盘腿坐在地上,身下是一个大蒲团,面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高脚木几,就像一个吃斋念佛的僧人,不过他手里倒弄的东西却让我大跌眼镜:是一个即将成型的稻草人,案几上放着几只已经成型的,旁边的地上堆着一小堆芦苇草。
听到我进来后,他放下手里的活,并未起身,只是低沉着声音道:“公子请坐!”
我对这个称呼实在无法适应,便道:“可别叫我公子,叫我小木就行!”
“那怎么能行,你可是我们洪门的恩人呐,直呼其名可不礼貌!”说着他便站起了身,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眉宇间却透着一种慈祥,而并非我之前所想象的阴郁恐怖。
洪门?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曾经听说过?
我想开口,出于礼貌我先道:“按年纪来讲,我就称呼你爷爷吧!”
老者微微点头,表示接受。
我接着道:“洪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可是头一次见面哪!”
“是的,不过如果你进入道轮回里便可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几世的夙缘了!”
“几世?”我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会明白的!”
“洪爷爷,你能告诉我吗?对于这里的一切我好像很熟悉,而且,洪门,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听到过!”我皱着眉头。
“是的!”他点点头,“在过去几世的轮回里,这可都是与你紧密联系的,在你冥冥之中存在着的!”
“轮回?难道,真的有轮回?”
“是的,从一个轮回里走出,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里,没有人例外!”
我有些参透他的意思了,问道:“那我现在呢?已经进入下个轮回里了?”
“是的,”他表情庄重的点点头,“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天!”
“那你能说说我们的关系吗?你为什么说我是你们洪门的恩人呢?我可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对这些事情都能先知先觉,你一定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吧?”在发现眼前这个能够参透人世的许多禅机的老人对我有着不可抗拒的亲和力之后,我开始将心理的疑问一股脑得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