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会议室的一百多号干部全被叶鸣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脸上带着兴奋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被叶鸣踩在脚下的李立,很多人心里都在大呼痛快。
这个李立仗着他和市局邱局长、林局长关系比较好,在局里一贯飞扬跋扈,经常烧扰漂亮的女下属,还喜欢整人,喜欢玩弄权术,喜欢搞“一言堂”。
正因为如此,当叶鸣把他从主席台后面拎出来狂抽耳光时,坐在李立身边的邹组长等局领导,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劝阻。
直到叶鸣把李立掀翻在地时,邹组长和另外两个副局长才赶紧从主席台后面走出来,一个抱住他的腰,另外两个拖住他两只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李立身边拖开。
此时,提着一只热水瓶站在主席台边给台上的领导倒茶的陈怡,也被叶鸣狂暴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她知道他这下闯下了大祸,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手里的热水瓶“啪”地一声掉到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陈伟平也跑上台来,用手指着叶鸣,声嘶力竭地吼道:“姓叶的,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是不是突发神经病了?你想丢掉你的饭碗是不是?”
叶鸣见他主动跑上台来,也不和他啰嗦,忽然跨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粗短的脖子,双手一发力,把他凭空提了起来,像转陀螺一样将他的身子连转几圈,然后大吼一声,把他丢到了台下的水泥地板上。
这时候,李立已经爬了起来,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大喊:“快报警,把这个疯子抓起来!把他关进牢里去!”
监审室主任李志华赶紧掏出手机,刚想拨打110,却被邹组长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李志华,你也发神经了吗?这是局里内部干部之间的事,你报什么警?新冷地税局的形象你们不想要了?你难道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也不懂?”
李志华一下子醒悟过来:新冷地税局正在争创省级文明单位,如果一报警,就属于社会治安综合管理工作不达标,这个文明单位就会被一票否决……
当天下午,K市地税局纪检组长彭辉来到新冷县局,调查叶鸣殴打李立和陈伟平的事情,问他为什么要打人。
叶鸣不想说李立欺负陈怡的事,因为这种事没有证据的话,很难说清楚。再说,他也不想影响陈怡的声誉。
因此,叶鸣只是硬邦邦地回答说:“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彭组长,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大不了开除了事!”
接下来,彭辉又找几个局党组成员谈话,征求他们的意见。
李立坚持要求市局开除叶鸣。但县局纪检组长邹文明却据理力争,说叶鸣平时表现很好,这次只是一时冲动,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双方各执一词,彭辉只好把他们的意见记录在案,说回去以后报市局研究后再作决定。
叶鸣知道李立是市局一把手邱顺明的亲信,所以市局对他的处理肯定不会轻,干脆便不去想这事了,在谈完话后便回到宿舍。
快要下班的时候,宿舍外忽然有人敲门。
叶鸣打开门一看,只见陈怡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良久,才抽抽噎噎地说:“叶子,你怎么那么傻呀!你怎么不听姐的话?我刚刚听人说,李立坚持要市局开除你……都怪我不好,我当时不告诉你实情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脸内疚地痛哭起来。
叶鸣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很想把面前这个善良、温柔的姐姐搂进自己怀中,抚慰一番、亲热一番。但他还是忍住了,笑着说:“陈姐,你不要自责。我打李立和陈伟平,并不完全是为了你的原因。我早就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
陈怡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抬起头说:“你别安慰我了。叶子,我准备去找市局的彭组长,把李立欺负我的事情告诉他。这样的话,对你的处分可能就会轻一点!”
叶鸣吃了一惊,忙说:“陈姐,你千万别这样做!你如果把这事说出来,那你的声誉也跟着毁了。”
陈怡见他这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心里既感激又伤心,很想立即扑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阵。但是,她又担心叶鸣会认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人,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很坚定地说:“叶子,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一定要去。如果你被开除了,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当天晚上,陈怡果然找到了彭组长,把李立在办公室对她耍流氓的事说给了他们听,并强调说叶鸣是因为这件事才动手打李立和陈伟平的。
几天以后,K市地税局对叶鸣的处分决定下来了:行政记过一次,待岗半年以观后效!
当县局邹组长把叶鸣喊到他办公室,告诉他市局党组的处理结论后,叶鸣对邹组长说:“邹组长,我知道您为我的事尽了力,也特别感谢您对我的关照。在这个局里,我唯一从内心敬服的人,就只有您。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是太冲动了,也给您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很对不起。”
邹组长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小叶,说实话,我对你是非常欣赏的,也知道你打人肯定是事出有因。年轻人肝火旺盛,戒之在气,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这句话。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消沉,不要再到上面去申诉告状。毕竟,这事传扬开去,并不十分光彩,尤其会对小陈的名声造成极大的伤害。即使你把李立告倒了,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觉得呢?”
叶鸣点点头说:“邹组长,您放心,我不会再提这件事的。跟您说实话: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在地税系统混了,准备趁下岗这段时间,到省城或是京城去看看,找一找我的同学。如果有更适合我的平台,我会主动辞职。”
邹组长有点意外地看看她,见他脸色平静,知道他并不是说着玩,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中午,叶鸣坐长途客车来到了省城。
他来这里,只是想要散散心,找一下自己的朋友——在培训中结识的忘年之交,省局后勤中心副主任徐飞。虽然他比叶鸣大了十几岁,但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然而,打徐飞的电话,却得知他刚刚出发到沿海一个城市采购后勤用品去了。在电话中,徐飞让他在省局后勤中心所办的接待宾馆住两三天,等他回来后,两个人再详谈。
叶鸣很郁闷地挂断电话,打车来到省局所在的金府路,下车后,决定先到省委大院附近的“和记蒸菜馆”吃一个便饭。
在“和记蒸菜馆”二楼,叶鸣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三个蒸菜,一瓶啤酒,一个人边喝酒,边往楼下看那些穿梭来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他抚摸着挂在自己胸前的玉佩,陷入了些许缅怀。
这是母亲叶菡病逝前,留给他的遗物。玉佩上一面刻着一个“菡”字,另一面刻着一个“远”字。
母亲说:这块玉佩就是他父亲送给她的。那个“远”字,就是父亲的名字……
但是令叶鸣遗憾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直到弥留之际,母亲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是已经过世了,还是在某个地方生活着?
叶鸣没有想到:就在他坐在窗边吃菜的时候,一场血腥的刺杀行动正在悄悄进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