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暴喝一声:“王林,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王林神情严肃,上前一步,说道:“织机出故障了!再不停下来,飞梭弹出来,恐怕要伤到人命!”
周伯强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林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周厂长好,我是厂里的机修工人,我叫王林!”
一边的赵卫国,连忙赔着笑脸道:“周厂长,对不起啊,他是我的人。我管教不严,我失职!”
周伯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若有所思的道:“王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对了,我记起来了,你父母年前因工牺牲了,是吧?你顶职进的工厂?当初还是我亲手批的条子,让你进的厂!”
王林恭谨的道:“是的,周厂长。”
周伯强脸色一缓,对王林道:“原来是你啊!王林同志,你看得出来,这机器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林道:“我听出来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周伯强道:“那么,你能修好吗?”
王林沉着坚定的道:“我能修好!”
赵卫国大吃一惊,肥脸上像涂了胭脂似的艳红,结结巴巴的道:“王林,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哪里懂修机器?周厂长,他吹牛皮呢!他压根就不懂得修理机器!我们机修班所有工人里面,就数他最没出息,最不会修理机器了!”
吴大壮走到王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疯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修机器了?”
“师傅,你教的啊。”王林一笑。
事实上是,王林后世因为业务和生意关系,懂得这些老机器的维护,现在出现的这些故障,他都曾经亲手解决过!
所以,他才这么有把握!
吴大壮是个厚道人,难得的红了脸:“我可没教过你什么技术!”
周伯强用力一挥手,指着王林道:“王林同志,反正大家都没辙,你行你上!”
王林应了一声:“好!”
赵卫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林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当班长的再清楚不过了!
今天修不好这几十台机器,大不了延误些工期!
但要是在厂长面前出了洋相,甚至被一个小跟班打了脸,那他赵卫国这个机修班长,以后就甭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周伯强发了话,赵卫国再焦急,也不管用了。
情急之下,赵卫国说道:“周厂长,我们再检修一遍吧!王林他是最晚进厂的工人,他业务还不熟练。这故障,就交给我们来解决吧!”
王林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根本就没找到真正的故障原因。这就好比看病,胡乱下药,却治标不治本!”
这时,某台织机忽然发出一声哐啷的大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纺织厂是出过人命事故的!
王林的父母,就在一次大型事故中双双殒命!
周伯强震惊道:“快!停工!”
挡车工马上停止了织布机。
周伯强用力一挥手,板着脸道:“行了,你们都不必争执了!”
他转眼看向王林时,语气再次缓和下来:“王林同志,你看得很准嘛!你说要出事,还真的出事了!”
赵卫国当然不想让王林在厂长面前出风头,冷笑道:“周厂长,王林要是会修机器,我赵卫国就把机修班长让给他当!”
王林淡然一笑:“赵班长,你想和我打赌,我奉陪。不过嘛,你这个班长职务,我虽然并不稀罕,但也不是你想让就能让的,职务都是厂领导安排的,能者上,不能者下,轮不到你让不让!”
赵卫国气怔当场!
王林眼珠子一转,瞅了赵班长一眼,说道:“班长,你要是真想跟我打赌,那就赌十张大团结好了!我修好了机器,你给我十张大团结,你敢赌吗?”
他没忘记,现在的自己,身无分文,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
比起当班长来,他更想赢得金钱!
何以解忧?
唯有现金!
赵卫国阴沉着脸,骑虎难下:“行啊!王林,你出息了!我还真敢跟你赌!不就一百块钱吗?我一个月的工资而已!谁还输不起似的!”
1988年的年初,第四套人民币还只发行了五角和五十元的新币,其它币种还没有发行上市,市面上流通的,主要还是老版的币种。
第三套人民币的十块钱正面,印着人民代表走出大会堂的图案,俗称大团结。
王林笑道:“大家都听到了啊!请同志们给我做个证人!这十张大团结,赵班长可不能赖我的啊!”
赵卫国的脸,瞬间变绿了!
张瀚推了推眼镜,手撑着下巴,不解的问王林道:“该检查的问题,我们都排查了,也修好了。你还能发现是哪里的故障?”
他堂堂机械专业毕业的本科生,还真不甘心输给一个年轻的机修工人!
王林一边看机器,一边说道:“筘座和梭箱都没有问题。筘夹木没有破损,弯曲滑板弹簧弹力也够,走梭板和摇轴挂脚也没有松动。这些故障,听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赵卫国马上在旁边附和,冷笑道:“显得你有多大能耐似的!皮结我们校正过了,也打了光蜡!缓冲装置的皮圈,也用油布抹过了,没有问题!那你倒是说说看,织布机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