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语音落下时,周遭便立马低低响起几声显然不可相信的“啊?”
佣人脸上皆是见了鬼般的不可置信。
时漾没去理会那些的反应,只是再次看向被保镖按跪在地的少年。
两个保镖震惊中后知后觉地愣了愣,对视一眼过后瞬间收回钳住顾辞的手。
顾辞被松开钳制之后浑身一松,一手撑在在地面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手背拂掉唇角的血迹,缓缓支撑着站起身。
时漾又转向旁边正目瞪口呆,主导今天这事的陈妈。
她冷下脸:“陈妈,我的话记住了吗?”
陈妈顿顿看向眼前冷脸的少女,听见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找她算账的质问,反应过来后不停低头:“是,是,知道了。”
时漾这才“嗯”了一声。
……
在确定偷盗事件竟是一场乌龙之后众人纷纷散去,时漾回到自己房间,又看了看手链上那条据说是顾衍送的,原主一直珍藏舍不得戴的手链。
怪不得这手链跟原主那些珠宝首饰的风格差别那么大,成了她唯一瞧得上眼的一件。
时漾对着手链努了努嘴,解下来,随手扔在梳妆台前。
半山别墅的夜晚最为清幽。
时漾洗漱完躺在窗尚,盯着天花板,却不怎么睡得着。
她知道顾辞在前妻时漾手下受过无数的羞辱和虐待,也在原主时漾的记忆里看过那些种种的场景。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于这种场景能够见怪不怪无比淡定,然而直到此刻仿佛才明白有些事情从别人的记忆里看到,跟让你自己亲眼看到,似乎终归是不一样的。
时漾一闭眼眼前就是今天她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夏夜院落昏黄的灯光里,保镖按住孱弱俊美的少年狠狠跪在地上,他明明已狼狈的浑身是伤却仍不肯低头,在佣人拥挤的窃窃私语中,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和理由,直接被扣上小偷的罪名。
时漾拧了拧眉头 ,试图忘掉这一幕安心睡觉,然而仿佛她越想要忽略 ,少年当时的样子便在眼前越清晰。
一直到最后,时漾蹭地一下从窗尚坐起身。
她坐在窗尚一边平复心情一边等眼睛习惯黑暗,然后下床趿起拖鞋蹬蹬跑到窗前,看到后院已经一片无声的杂物间。
……
等时漾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后院的杂物间门口。
一低头,手里还有一瓶药水和棉签。
时漾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药水,此刻只能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这种行为。
她这辈子就是没欺负过人没做过坏事太善良,所以明知道里面是个立志将来要弄死你的疯批大反派,今晚看你的那个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你,这会儿竟然还对他泛起了圣母心。
圣母biss。
在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正在做什么的时漾蓦地沉默,正打算转身结束自己这种神经病行为,都已经迈出离开第一步了,然而最后的最后,还是再站了回了去。
时漾对着杂物间的门板恨恨咬牙,恨自己这不能完全泯灭的良心,天生做不了没心没肺的坏人。
就当是她是天生善良见不得人吃苦受伤的天选小仙女好了。
看在顾辞今天是一个无端被冤又毫无反击之力的小可怜的份上。
杂物间门不能反锁轻轻一拧就开,时漾轻手轻脚地摸进去,月光透过杂物间板材的缝隙照进来,时漾凭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一路避开房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废旧家具和杂物。
顾辞的床在最角落,小的像个火柴盒。
时漾刻意没去看此刻窗尚的少年。
她想他应该是睡着了,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多了,但万一他还没睡着,又或者是被她刚才进来的动静弄醒,她这会儿往他窗尚一看,黑暗中两双眼睛四目相对怎么办。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时漾肯定自己打死也说不出来这句话。
你手下的人污蔑人家把人家打一顿,这会儿半夜三更又偷偷摸摸来送药,神经病的最高境界大概也不过如此。
时漾默默把药水棉签全都放在顾辞床头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上。
她放完后悄悄舒了口气,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时漾轻轻带上门。
当木门阖上的那一刻,黑暗中,少年的眸光亮起。
顾辞看向那人走远的方向,然后目光落到床头她刚刚留下的东西上。
借着月光,是一包棉签和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水。
顾辞对着这两样东西蹙起眉头。
少年绷直唇线,拿起来放在手中看了几看,想起刚才那人蹑手蹑脚溜进来的样子又忽地冷笑一声,眼中皆是寒气,把东西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