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员之间,彼此并没有什么寒暄问好。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在守备的大声指挥中排好队,先去水渠边洗漱,然后端着各自的陶碗,去吃刚刚煮开的菜粥。
作为开拓团的最高执行者,守备拥有着这里最高的权力。
鄢人狂所在的这第七开拓团,守备是一个三十多岁,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
因为长年待在荒野的缘故,他的皮肤要显得格外粗糙,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
他的身上穿着皮革的甲胄,胸口和腰腹的位置,则是青铜护甲,走起路来,护甲运动,发出嗤咔嗤咔的运动声。
此时守备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拎着皮鞭,瞪着一双眼睛,从众人身旁走过。
经过鄢人狂身边的时候,守备停下脚步,问道:“昨晚巡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鄢人狂抬起头,看到了守备半暗示半威胁的眼神。
鄢人狂摇摇头:“没有。”
“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守备用力拍了拍鄢人狂的肩膀。
等到守备走远,鄢人狂抬头朝着队伍的最前方望去。
三根粗大的木头摆成一个椎体,下方吊着一口硕大的陶罐。
陶罐下火焰熊熊,将罐子里面的菜粥煮得沸腾翻滚,阵阵香味抑制不住地飘了出来。
四周那些开拓团成员,几乎个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陶罐,如果不是有守备在,他们恐怕都不会老实排队,而是拥上去哄抢。
但是每天早晨负责给众人盛粥的瘸腿老四,今天却久久没有出现。
渐渐的,人群出现了烧动。
守备闻讯而来,他紧紧拧起来的眉头,表明了此时已经处于怒火喷发的边缘。
“老四呢!还没起来嘛!”守备目光恶狠狠地从人群中扫过。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低下头,即便此事和自己无关,但依旧内心忐忑。
鄢人狂也好奇地在人群里寻找一番。
虽然没有太过交集,但是在鄢人狂印象里,瘸腿老四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每天都尽职尽责,不会守备都发怒了,他还没有出现。
在人群中没有见到瘸腿老四,守备一抬手,指着人群中一个瘦瘦的小女孩:“阿花,去把老四喊出来,告诉他准备吃鞭子吧!”
阿花其实只比鄢人狂小一岁,但是看上去却好像才十一二岁。
此时她慌乱地朝木舍跑去,没过多久,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跑了回来。
“不好了,瘸腿四叔不见了!”
整个现场好似一瞬间坠入了诡异的安静,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菜粥翻滚的咕噜声。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慌张、惊愕、疑惑,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快速蔓延开来。
鄢人狂听到身边的老伯喃喃道:“第五个了……”
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守备大步朝少女走去:“阿花!大早上的乱嚷嚷什么!老四人呢!”
阿花缩了缩脖子,然后才结结巴巴道:“守、守备大人,瘸腿四叔、四叔他不见了……”
“嗯?怎么不见了?”守备的眼中好像有火要喷出来。
阿花顿时更紧张了,纤弱的身子几乎都缩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啊。就、就是……昨晚上还看到他的,但、但是,他现在人就不在啊……”
阿花被吓坏了,话没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守备环视众人一眼,然后大步朝着木舍走去。
鄢人狂看了看周围众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畏惧。
他略一沉吟,跟着守备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了瘸腿阿四的木舍前。
开拓团的木舍都是没有门的,直接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
地上的稻草,隐约还可以看到人躺在上面压出来的痕迹。
但是瘸腿老四就像是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木舍之中。
阿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她在鄢人狂身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脸色苍白,艰难吞了口口水,这才小声又补充了一句:“就和之前那几个人一样消失了。”
听闻这句话,守备的脸色瞬间阴沉,黑得如同锅底,大声喝骂道:“放屁!什么叫消失了?瘸腿阿四分明就是和那几个人一样,受不了开荒的辛苦,所以趁着半夜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了!”
趁着这个功夫,鄢人狂目光深深,朝着木舍的稻草上望去。
很快,他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浅浅的蓝色,虚空之中,多出来了很多斑驳的光和线条。
而在木舍之中,鄢人狂可以清楚看到,一个只有三肢的人形躺在那里,但是很快,像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那人形从腰部位置一下子断成了两截,再然后上下半身分别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瘸腿四叔消失时候的景象嘛。”鄢人狂心中喃喃。
他目光微闪,所见的一切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一颗毛茸茸的小猫脑袋,此时从他的耳旁探了出来。
只是近在咫尺的守备和阿花都看不见。
“你看到了吗?”小七问道。
鄢人狂不易觉察地微微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七停在了鄢人狂的肩膀上。
虽然看上去是一只猫,但事实上,鄢人狂感觉不到丝毫来自小七的重量。
鄢人狂没有做声,他在思考。
自己的所见,并没有任何证据,而且类似的事情,若是说出来的话,不仅会被守备斥责,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你们跟我过来!”守备的话语,打断了鄢人狂的思绪。
等回到人群中,守备阴沉着一张脸,对众人恶狠狠道:“瘸腿老四因为受不了辛苦,所以偷偷溜走了!但是他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丹霞城!等回到城里,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
至于你们,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都看什么看!快吃,吃完继续干活!
规定时间内不把荒地开垦完,一个都不许回去!”
眼见守备怒火中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众人急忙低下头来,阿花也赶紧钻进了人群,生怕受到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