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事了,爹回来了。”
叶宁颜敛起神色,步履匆匆地冲进北楼之中。
此时的楚月已经换上了意见素净的外衫,她抬眼看向叶宁颜,深色淡淡的,让叶宁颜一阵心慌。
稳了稳心神,叶宁颜调整了一下呼吸,话语间透着几分急切:“联姻之事已经结束了,东阳国的公主摘掉了凤冠打道回府,皇上得知今日城前之事,大发雷霆之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爹呵斥了一顿,说要把爹和叶府都赶出神武国。”
“这可怎么办……爹让我把你喊过去,打算审问今日之事,再把你送到东阳国去负荆请罪,博得公主的原谅。”
叶宁颜眸光涟涟,泪水如雾;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带着掺杂了关切虚伪语气继续道:“
事情还惊动了七皇叔,他亲自来叶府观看审问的过程……”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计策。
她费尽心机,自然是为了毁掉两国的联姻,因为神武国的太子妃,只能是她!
想到这里,她眼底深处那抹狡黠的笑再也藏不住,全部尽收楚月眼底。
楚月将计就计,伸手捏了捏小宝的脸:“你乖乖等我回来。”
“娘亲,不要……”
小宝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着急地想去扯楚月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楚月离去得十分潇洒,小宝怕极了:娘亲会丢下我吗?
夜色正浓,霁月风清。
叶府大堂,女人的哭泣声犀利:“家主,楚月做出了苟且之事,你顾及父女之情把她留在府中,她却害得我们叶家差点儿被满门抄斩。东阳国如若发兵神武,那我们叶家就成了国之罪人,叶府百年清誉,都要毁在了她的手上。”
“七王爷,我们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死丫头会这么胆大包天。”女人看向坐在主位的男子。
男子眉目似画,清隽如风,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浑然天成的高雅气质。
他漫不经心地端起白玉茶杯,轻呷了一口,随即风轻云淡地说:“贵府三小姐,到底是镇北侯之后,终究是宸儿负了她。”
砰!
叶府家主叶海鹏布满老茧的手掌砸在了桌面,他望向卓绝不凡的男子,说:“王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神武国,给吾皇一个交代!”
声音中气十足,宛如洪钟雷鸣。
七皇叔笑而不语,温润如玉。
“家主,夫人,三小姐来了。”
登时间,屋子里的鸦雀无声,满堂叶府的嫡系旁系全都望向了门外。
少女身着素白干净的长衫,三千青丝披散,脸颊虽有狰狞的烧伤疤痕,却难掩万千风华。。
七皇叔端着茶杯的手微顿,诧异地看了过去。
他只知叶府的三小姐痴傻疯癫,貌若无盐……
“啧,热闹着呢。”
楚月步步生莲,轻笑了一声,明眸生辉,望着满堂的人。
叶宁颜看着楚月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狞笑。
这个蠢货,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而坐在青檀椅上的叶海鹏,看见楚月,有片刻的恍惚。
上一回见到这个孩子,还是数年以前。这个孩子满身鲜血地跪在他的脚边,泪流满面,恳求他相信。
他一脚把女孩踹开,怒说自己没有这么肮脏恶心的女儿。
从那以后,他就听说叶楚月变成了一个傻子。
“放肆!”
叶海鹏看着昂首挺胸站在中央波澜不兴的少女,沉声怒喝:“七王爷在此,你竟是这样傲慢的态度,还不跪下行礼?”
楚月笑意盈盈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叶海鹏,目光自七皇叔的身上一扫而过,眉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红唇轻动,侃侃道:“当年母亲封为烈士,先皇在世时,曾赐我青璃令牌,并且当众说到,我是忠烈之后,见到皇室贵胄,不必行参拜之礼。敢问叶家主,我为何要跪?”
一声叶家主,刺痛了叶海鹏的心。
他是叶楚月的亲生父亲,却被女儿疏离地喊为叶家主?
“楚月,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大夫人苏玲珑不悦地看着楚月,给叶海鹏倒了一杯茶,“家主,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她是存心的!”叶海鹏被气得头晕眼花,怒指楚月,险些呕血,“你犯下弥天大错,还不知悔改,我叶海鹏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检点,愚蠢至极的女儿?”
“早在五年前,叶家主不就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吗?”
楚月漫不经心地道,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
府上的其他人瞠目结舌,一道道目光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这真的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叶楚月吗?
“如果叶家主忘了的话,我不介意旧事重提。”
楚月抬起了柔软的玉手,撕裂开袖衫,并且拿出生锈的匕首,在掌心狠狠划下一刀。
“以血为誓,割袍见证,从今往后我与叶家主毫无干系,再无父女情分!即便他日叶家主横死街头无人问,我也绝不会前去收尸!”
血珠往下落,少女绽放了残酷的笑。
满屋的族人惊诧到说不出话来。
夫人苏玲珑却是在垂眸时,阴阴一笑,随后抬头佯装惊慌地呵斥:“楚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那可是你爹啊,你难道不怕被世人诟病指责吗?”
“混账东西!何须跟这个逆女多说废话,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身为一家之主,我要好好地教训你才是!”
叶海鹏拿起茶杯狠戾地砸向楚月的额头,楚月眼中寒光稍纵即逝,正准备出手的霎时,一缕温和的清风骤然拂过,竟将丢出来的茶杯,送回到了叶海鹏的手里。
沉默良久的七皇叔,开口说道:“叶家主,三小姐是烈士之后,这样不好。”
七皇叔的嗓音温润清雅,如山间一泓清泉。
他微微一笑,却是不怒自威。
叶海鹏捧着被送回来的白玉茶杯,神色微僵,杯中的茶水一滴没漏。
“王爷,这个逆女,不配为镇北侯的女儿,镇北侯一世英名,都败坏在了她的手上。”
叶海鹏痛心疾首:“镇北侯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死不安宁的。而且周边列国对我神武虎视眈眈,若无东阳相助,只怕会动荡不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这个无知的逆女而起!只有把她送去东阳国,才能平息公主之怒!”
七皇叔沉吟半晌,琉璃般的眸望向楚月,问:“三小姐,你为何要破坏两国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