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怒吼后,何明蕊的体力就支撑不住了。双眼翻了一下,她一头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抢救室又乱了!
我后来回望我的人生道路,这个夜晚成了我人生之中的分水岭。只是隔了一个夜晚的时间,那些与平静、安稳以及幸福相关的字眼就再也跟我没有关系了。
命运还真是残酷!
何明蕊对我的恨在开心玩具之间达到了顶点,从婆婆去世的当晚到次日中午,她一共晕倒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骂我时情绪过于激动而体力不支。
为了顺利办完婆婆的后事,何明初让我先回娘家住几天,等何明蕊情绪缓过来了他就去接我回家。
我心里很惶恐,作为儿媳妇,婆婆过世了我却躲回娘家,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往后,我见了何家的亲戚哪里抬得起来头。
可是,何明蕊看到我就激动,激动得能直接晕过去。我怕时间长了,她的血管会气爆。何家已经这么惨了,我不能再雪上加霜。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娘家去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回家之前,我妈收拾了几件衣服,拎着行李住到我小姨家去了。我前脚进的家门,我姐蒋晓泊后脚也进了门。
“妈呢?”我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去小姨家住了,没脸见你。”她将车钥匙用力扔到茶几上,然后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
我也挨着沙发坐下,看着茶几上的茶盘发呆。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操!”蒋晓泊狠狠的用脚踢茶几,“以前觉得蒋民智太可恨了,一把年纪了还老牛吃嬾草跟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结婚。现在才发现,至少人家堂堂正正,不偷不抢不小三。”
“姐,别说了。”我将头埋到掌心里,蒋民智是我爸,和我妈离婚时,财产上他并没有让着我妈。几乎算是平分了家产,哦,不,我妈多两个女儿。
因为这件事,蒋晓泊一怒之下拉着我去跟蒋民智做了亲子鉴定。发现我们俩都是她亲生的,蒋晓泊炸毛了,扬言要和蒋明智断绝父女关系。
因为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一个男人对一个为了他生了两个女儿的女人那么刻薄,多一分钱都没有分给我妈。
“烦躁,我去找朋友喝酒,你去不去?”将晓泊从沙发上起了身,“这个家迟早要把我逼疯,晓谷,不是我说风凉话,就你小姑子那种臭脾气,你还是尽早做好打算吧。”
“什么打算?”我愣愣的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你觉得你老公是个很主见、很有担当的人吗?只怕在别人的口水多喷点,他都会承受不住……”
“姐,你别说了。”我没好气的打断她,已经够乱了,她还要来给我添堵。
蒋晓泊大踏步的朝大门走去,很快,大门“砰”一声关上了。
我慢慢的靠到沙发上,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这里曾经是一个家,现在,却只剩一个空壳。爸爸走了,家就散了。小的时候,虽然我爸和我妈经常吵架,但至少,在对待我和我姐这个问题上,他们都是一致的,都爱我们。
时间一秒一秒,一分一分,阳光从窗台上西移,慢慢的,客厅里就暗了。慢慢的,客厅里就黑了。
我就这么生生的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我的手机响起来。
“姐。”我接起电话,声音低哑。
“你是晓谷吗?”电话那头的男人问得迟疑:“你姐出了点事情,你来一趟吧。”
我只觉得心猛的一沉,呼吸就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
“你是晓谷吗?”男人重复问了一遍。
“是,我是,我姐,她,她怎么样了?”我声音颤得厉害,撑着沙发想起来,浑身发软,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她跟人打架,现在在派出所。”男人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尽快过来一趟吧。”
“哪个派出所?”我赶忙又问。
“沧林路口这个,你到了打个电话过来。”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抓着手机象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团团转了好几圈,脑袋象要爆炸了一样。我怀疑我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巫婆之类的人,如果没有中咒咀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冒出来?
拎着包,连拖鞋都没顾上换,我心急如焚的下了楼。所幸跑到小区门口时刚好有人下了出租车,我加快了脚步。
“师傅,沧,沧林路口。”我飞快的冲到车前,飞快的上了副驾位,关车门时,我喘着粗气对出租车司机说。
“好。”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车子随即就启动了。
声音有些耳熟,我回头看他一眼,果然是熟人,前年搬到我家楼下住的邻居:“你好,唐师傅。”
唐胜元见是我也有些意外,朝我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因为他曾经被烧伤过的缘故,脸上留下了无法消除的疤痕。这一笑,脸显得特别狰狞。之前我听小区的邻居们说不时有乘客给出租车公司打投诉电话,说唐胜元的容貌太吓人,要求停止用这样的出租车司机。
一路上唐胜元都只是专心开车,我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小区里早就传开了。我上午回家拿衣服,好多热心邻居跑到我家来打听消息。
车子一直开到沧林路口唐胜元才开了口:“晓谷,往哪走?”
“派出所。”我低声说。
唐胜元没说话,车继续朝前开。只消几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我拿出钱包付了车费:“谢谢你,唐师傅。”
“不要紧吧?”他收了钱后略显关切的问我。
很平淡的一句问候,我的泪水却“刷”一下漫出了眼眶。从婆婆出事到现在,何明蕊咒骂我,何明初没空理我,我妈干脆收拾东西躲起来了,我姐还出事了。
“没事,没事。”我慌忙伸手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擦了一把眼泪我就推开了车门。
我进了派出所大门,我姐的朋友还没有到,我拿出了手机。
“晓谷?”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个子挺高的男人从侧面的拐角处跑出来,看到我站在那里,他有些不确定的喊我名字。
“你好,我是蒋晓泊的妹妹,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我急切的问他。
他点了点头,手里握着的正是我姐的手机。
“她跟谁打架了?严重吗?她有没有受伤?”我追问。
“派出所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喊你过来接她回家。”黑衣男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你帮的忙吧,谢谢你。”我感激的说。
“只怕你姐并不领我的情。”黑色T恤男人嘲弄的语气,“以为她金刚不倒,也不过尔尔。”
我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无意去追问,只想快点见到蒋晓泊,把她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