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榆景接过紫黑的银针细细打量,若是这东西嵌他的脑袋里十三年,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挺住。
思及此,看向床榻上的视线里更是盛满了愧疚。
见司榆景这副模样,姜予微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去写药方。
熟悉姜予微的人都知道,在切换到一个医者的身份的时候,她是十分严肃的一个人,她不容许有人以半点不端正的态度去对待治病这件事,用姜予微自己的话说,医者仁心,并不单单是仁爱之心,更应该是人心。
医者说白了,是个良心活。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姜予微看向司榆景的方向,司榆景正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小世子的发顶。
“他头上有伤口,尽量避免触碰和沾水。”
姜予微将药方递过去,转过身从司榆景看不见的角度取了个瓷瓶出来:“伤口愈合的时候会很痒,这个药汁可以止痒。药方上的药定时足量的煎,吃一个月,就可以排出余下的读素,一个月后要换另一个药方。”
她并没说这是蛊医的副作用,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不认可这样的医疗手段的。
“多谢,姜姑娘。”
早年间的皇宴上,司榆景曾远远见过这位镇国候嫡女一面,而今早三皇子府外的闹剧他已经知晓,再叫人三王妃实属不敬。
而姜予微对司榆景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差异,她带椎帽是避免因为自己这张脸给自己闹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并不是为了掩盖身份。
“王爷张贴皇榜我揭榜,是利益与共的事情,我的诊金,要王爷一场合作。”
“说来听听。”
姜予微说的直白:“我要摄政王府的庇佑,保我在这京城内随意走动,没有危险,不受拘束。”
“同样的,我会还王爷一个健康的……小世子。”
姜予微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小娃娃一样的成年人,只能顺着司榆景的说法,继续叫他小世子。
司榆景眉梢微挑,眼前的人容貌倾城,却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果敢胆识,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却毫无风声。
若此女是真真切切的镇国候嫡女,那么只能说,此女城府极深。
“好一个利益与共。”
“只是听闻镇国候嫡女为人内敛,醉心女红,今日一见与传言并不相同。”
“姜姑娘这般高深莫测的人,本王如何信你。”
姜予微探手虚扶了把腰身,她没将司榆景当做简单的角色,所以早早备好了说辞:“爹娘在世时,我可以是内敛的镇国候嫡女,可如今只剩我一人,不伸出爪牙护住自己,就只有被野狗分食的份。”
“摄政王殿下不是最清楚这个道理了吗?”
姜予微的话成功的勾起了司榆景的回忆,那时他还不是权柄滔天的摄政王,只是先皇后所生,却最不受宠的七皇子。
母妃不受宠被打入冷宫后就自尽了,司榆景在深宫中苦熬,隐忍多年,才等到一个机会。
他太明白不反抗就会一直被动的这个道理了。
司榆景取下腰间令牌放在桌上,算是应允了这桩合作:“本王给你一年时间解读,作为抵押,你要住在摄政王府,以保证本王能够随叫随到。”
“合作愉快。”
姜予微正愁没地方住,自己出去住,很难保证三皇子不会派人前来报复,住在摄政王府倒是一劳永逸。
省了租金,还有免费的安保。
司榆景叫来老管家带着姜予微去她的院子,自己则亲自去盯着煎药。
姜予微的住所离小世子院子不远,想来是为了姜予微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医治小世子。
“姜姑娘,这里就是王爷分配给您的院子。”
老管家招招手,院子里正打扫的两个丫鬟立刻停下手:“奴婢纤云,见过姜姑娘。”
“奴婢弄巧,见过姜姑娘。”
姜予微点点头算是回应,老管家又笑眯眯的开口:“纤云弄巧都是会功夫的丫头,王爷吩咐了,姜姑娘如今身份特殊,出行还是让这两个丫鬟跟着保护的好。”
“替我谢过你家王爷。”
老管家应了一声就退下了,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往好的想是照料起居保护安全,往坏处想,就是威胁加监视。
明里暗里告诉姜予微,都是会功夫的,叫她别耍花样。
对此,姜予微不甚在意,稍稍看了一圈院子里的陈设,对自己需要的东西也有了大概的估算,叫上两个丫头,出府直奔琳琅阁。
琳琅阁名字里虽有一个阁字,但并不是一幢楼,而是一整条街巷,因为整个京师的商铺近八成都在这条街上,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故而得名琳琅阁。
摄政王府的马车稳稳的停在琳琅阁的街口,霎时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姜予微没有好脸色的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她原本是打算走着来的,这样一来能够熟悉京师的布局,二来也不会引人注目,正巧司榆景进宫要路过琳琅阁,以监督为由,强制姜予微一同乘车前往。
正要下车,马车外突兀响起一道女声,说话的人自认为声音极小,可还是能被周遭的人清楚的听见:“璇姐姐,王爷是来找你的吗?”
姜予微从帘子的缝隙瞧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七品典仪之女刘灵,而她身旁一袭月白长裙的少女,则是当朝太尉的嫡孙女,陈听璇。
“别乱说,这条路是进宫的必经之路,兴许王爷只是路过呢?”
话虽如此,可陈听璇还是忍不住的看向马车的方向,期盼着能够看见自己的心上人。
陈太尉与摄政王势同水火,而陈听璇倾慕于司榆景,爷孙俩经常为此闹别扭,时不时惹得陈太傅咒骂司榆景是祸水,闹得他们祖孙不合。
姜予微很少谈论八卦,但谁让这人今天非要强迫她。
理了理衣裙,姜予微伸手撩开帘子。
语调慵懒,漫不经心。
“王爷,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