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帆,我们离了吧。”
“看看这份协议,没问题你就签个字,明早去民政局。”
客厅里,女人关掉电视,将一纸文书扔在茶几上。
许帆默然抬头,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妻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张看了十几年的俏脸,竟是如此陌生。
“你真的,想好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有什么好想的。”
舒晴神情淡漠地拿出只笔,还顺手打开了笔帽。
“反正这几年你天天忙,回来不是吵架就是冷战,现在孩子也中考完了,真没必要再绑在一起,挺累人的,也没意思。”
累?没意思?
许帆扯了下嘴角,却发现笑不出声。
那自己这些年付出的感情算什么?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笑话吗!
可这笑点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
更可笑的是,当初舒晴愿意嫁给他的理由之一,就是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你说讽刺不讽刺。
所以到底是谁变了呢?
许帆想了想,大概所有人都变了吧,除了依旧操蛋的生活。
二十岁之前,他相信爱情可以战胜距离和时间,可对方却告诉他,不可能浪费青春等他四年,随后便转身投入别人怀抱。
唯一庆幸的是分手在前,避免获赠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三十岁之前,他相信真正的爱情可以超越家世,足够的努力就能跨越阶层。
可直到创业小有所成,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历经磨难抵达的地方,还不如人家的起跑线!
有些人奋斗的终点是罗马,可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罗马小姐大概觉得他这样爆肝拼事业怪傻,赚的那点钱连她家阳台都买不起,于是便说服了家人,想让他做上门女婿。
嗯,房子孩子都不跟他姓的那种。
许帆拒绝了,倒不是多清高,而是不想把父母气进医院。
况且他那狗脾气也受不了伏低做小,真要倒插进去了,早晚也得被扫地出门。
三十岁之后,他遇见了小他十岁的舒晴,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可爱的孩子,一度相信婚姻就是感情的最终归宿。
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坟墓也算归宿,还他妈是永恒的归宿!
而现在,舒晴不想跟他再埋在同一个坟墓里,要揭棺而起了。
“许帆,到底签不签你给句话。”
“车房都归你还不行吗,我只要家里存款和现金。”
“当然债务也归你,你那一大堆债我一弱女子可扛不起。”
“说话呀你!又玩冷暴力那一套是吧?”
许帆沉默片刻,问:“孩子呢?”
舒晴楞了一下,语调降低了些:“小烨当然是归你,毕竟,他姓许。”
“呵,行,就这样吧。”
许帆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随即看了看手中协议,便刷刷签上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坚决要离的真实理由是什么?”
舒晴闻言抿了抿唇,脸上多出几分凄然。
“恐惧吧,是恐惧,我已经四十一岁了,不年轻了。”
“我不想每天都活在柴米油盐和做不完的家务活里,不想叫你陪我逛个街看个电影还得等你抽时间,不想就这样平淡无聊地老去……我想有滋有味有血有肉的活着!这有错吗?”
“自从你生意出问题,在家时间就越来越少,回来也不怎么说话,明明是三个人的家,可我感觉就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像保姆一样!”
“是你的冷漠让我想逃离这个家,明白了吗?”
啧啧,这番控诉,当真好大怨气。
许帆摇头苦笑,打心底泛起阵阵疲惫。
他知道舒晴说的是真话,但,只是部分真话。
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确忽略了妻子的情绪,也很少有空陪孩子,这对感性的舒晴来说难以忍受。
但她没说出来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她妈和她弟弟!
自己那位好丈母娘,可是一直惦记着让他掏钱给舒晴她弟买个学区房,当初彩礼收了二十八万都还嫌少,现在见他负债累累,房子都抵押了,还不得赶紧撺掇舒晴抽身而退?
不过许帆并不打算追问,也不打算反驳或者劝说什么。
十几年的夫妻,彼此知根知底,能解决的问题早解决了。
剩下的,都是出于各自三观立场而无法调和的矛盾。
在舒晴这,她妈说的话就是懿旨,比他这个丈夫说的管用得多。
哪怕这女人里里外外都早已是他的形状,哪怕他掏心掏肺地给她能给的一切。
也没用。
“行,就当全是我的问题。”
“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对了,今晚我还要去谈客户,估计回不来,明天下去再去民政局。”
淡淡丢下几句话,许帆起身出门。
哀莫大于心死。
但比心死了更悲哀的是,你还得强颜欢笑去做一堆仿佛做不完的事。
这生活,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自己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呢!
从出门的那一刻,直到最后醉倒在酒桌上,许帆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这题,老师没教过啊。
……
“水,水……”
许帆迷迷糊糊睁眼。
脑袋像被穿刺一样疼,胃里各种翻滚,嘴巴又干又苦难受得要死。
眼前是斑驳的墙面和老式玻璃窗,像是个廉价小旅馆。
自己正躺在硬板窗尚,浑身无力,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古怪又熟悉。
嗯,是大海的气息。
“这是哪?”
“靠!不会是被仙人跳了吧?”
许帆心里一突。
他只记得自己刚被离了婚,又马不停蹄地赶去见客户,咬着牙陪对方从饭店喝到了商K。
可惜人过中年,酒量大不如前,客户还没松口签合同,他自个先断片倒下了。
早知道多给点小费,让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妹帮自己顶上多好……
诶,等等,我该不会是被哪个陪酒小妹给捡走了吧?
好哇,嫩草强吃老牛啊你!
万幸哥们刚被离婚,不然在舒晴和她妈那,又得多一条婚内出轨的罪。
自觉想通一切的许帆叹了口气,看来这回钱包得大出血。
人家司机小妹都把车开到终点站入库了,你还能不补票咋滴?
现在他只希望那根嫩草别长得太歪,不然这票补起来膈应。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后,别再来找我。”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把许帆吓了一跳。
卫生间里走出一片白花花,啊不,一个白皙诱人的妹子。
湿漉漉的秀发如瀑滑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真切,但年纪不大很是显嫩,修长的雪颈下,身段婀娜,尤其是那摇曳生姿的A4小蛮腰,分外惹火。
妹子边走边擦干头发,坐在床尾窸窸窣窣地穿起衣服。
从始至终,没看过许帆一眼。
而许帆也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注意力都在别处……
难怪某种味道如此浓郁,合着是折腾了开心玩具啊?
得,估计还得加钱!
此时妹子已穿上件碎花裙,开始弓身套弄起凉鞋,修长的美腿微微抬起,腰臀后倾,姿势撩人。
许帆眯了眯眼,好一副水嫩的炮架子,穿衣风格还挺复古?活像九十年代的学生妹似的,别有一番风情。
可惜昨晚喝断片了没记住啥滋味,要不再细品一次?
反正都是被弃如敝屣的老男人了,再渣一点,放纵一点,也……挺合理吧。
“妹子,要不你先别穿了?我给你加个钟,过来自己动。”
许帆轻咳一声,一个战术后仰靠在床头,等着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