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所有的流放人员都到齐了。
除了二十多户被抄家的贵人,还有一些罪犯和他们同行,一起前往流放地。
三百多个人,接连不断的走在不算宽阔的官道上,扬起一层又一次的尘土。
在两个时辰的行走后,队伍慢了下来。
人群中渐渐有了哭泣的声音,一开始只有一两个,很快,哭泣的人就多了起来。
女人,孩子,老人,男人…
哭声像是来自深潭中的暗涌,一旦喷发就呈现势如破竹之势,瞬间蔓延了整个队伍。
押送的衙役对此见怪不怪,立刻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是一顿乱抽。
“下贱的罪犯,有什么资格哭!”
“别以为你们还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记住你们是罪犯,是罪犯!”
伴随着刺耳的鞭打声,人们凄厉的尖叫,哀求回荡在官道上。
“官爷,求您饶了我吧!”
“官爷,行行好,别打了。”
“……”
幸好戚月考虑到路上会有突发情况,特意让赵永链走在最最后。
不然,这三百多人为了躲避鞭打,估计得把载着赵永喆父子的车子给抬翻了。
一行人就这么一直走到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了此次流放路上的第一站。
驿站只有十几间屋子,只有押送的总兵和部分衙役可以住。
一部分衙役和流放的人只能在驿站周围的地方露天休息。
幸好此时夏末,天气一点也不冷,不然在这样的露天住上一晚,不死也得生病。
戚月在驿站外靠墙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地方,赶紧帮着赵永链把车子推过去放好。
没想到冤家路窄,他们的旁边刚好挨着戚风樟一家。
一看到白家慧那张脸,戚月就倒胃口。
白家慧也没好到那里去,看到戚月也是一脸怨读。
本来她都把戚月给嫁出去了,嫁妆也全部占了,她还和宫里林贵妃搭上了线,很快就要过上贵妇人的生活了。
谁知一场莫名其妙的抄家让她失去了所有。
她总觉得这事儿和戚月多少有点关系。
两人对上眼的那一瞬间,各自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戚月冷笑了一声,主动上前打招呼。
“二婶,二叔,好久不见啊,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
戚风樟对这个侄女一向是没有什么好感。
他甚至觉得戚月就是个灾星。
先是出生就克死了亲娘,接着又克死了亲爹,现在他一家人也被连累的流放了,因此理也不想理她,一甩袖子就转到另一头去了。
倒是白家慧一脸阴笑着迎上来。
“我说月儿,你的命怎么这么硬,克了我们还不算,刚一进门就害的国公爷下大狱,你婆婆没有怪你吧?”
说着话,还故意扬起声音,好让赵家人都听见。
戚月怎会不懂她要挑拨的心思,但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沈玉真的以为侯府的这场无妄之灾是她带来的,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护着他们了。
她微微一笑,也扬声道,“我的命不硬能行吗?不然早就被你派来的那个假女人给读死了吧!”
闻言白家慧的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是不是要我告诉所有人都知道?”
戚月掩在大圆脸蛋里的细长眼睛黑乌乌地,闪着幽冷的光,白家慧当时就打了个冷颤。
“你、你想干什么?”
“你应该问我干了什么?”戚月微微挑唇,压低了声音,“我的好二婶,被抄家流放的滋味,可还好受?”
白家慧的双眼瞪的圆圆的,不可置信的指着戚月。
“你…是你干的!是你…”
戚月留给她一个挑衅的微笑,气的白家慧跳起来要打人。
刚好衙役提着窝头桶子过来,见状直接给了白家慧一鞭子。
戚风樟上前说话,也被衙役抽了一鞭子。
一家人顿时抱着头不敢动了,看的戚月心情极度舒畅。
很快窝头也分发到赵家人手上,一人一个,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戚月根本就吃不下。
赵永喆和赵奚言一直都昏睡着,根本用不着吃。
沈玉拉着赵霜花,赵霜月两姐妹围坐在车子旁,捏着窝头默默流泪。
赵永链拉了一天的车子,早就饥饿难耐,捏着窝头就是一顿乱嚼。
吃了快一半,他突然“呸呸呸”的狂吐起来。
“他妈的,这是人吃的吗?”
闻言戚月掰开一个黑乎乎的窝头看了看,发现窝头的成分竟有一半是细砂子。
这时,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沈玉突然哑着声音道,“这是押送衙役的一贯伎俩。”
说着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月儿,我这里有点钱,辛苦你替大家换点吃的来吧。”
她握住戚月的手,说了两句话又开始落泪。
“月儿,现在我们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
两个小姑子赵霜花,赵霜月也都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哭,一副可怜相。
戚月抿了抿唇,将银票接过来。
“娘,你放心吧,交给我。”
这母女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美是真的美,但也确实弱了点。
也不知道她们这副娇弱的身子能不能挺过流放路上的重重磨难。
她安慰了母女三人,转身往驿站走去。
她打算去找总兵关一刀。
这一路还很长,既然要求关照,自然要找那个说了算的。
见戚月离远了,赵永链斟酌着开了口。
“大嫂,我看这戚将军的女儿很有她爹当年的风范,你给言儿找了一门好亲事啊!”
说着,还把戚月上午给赵永喆父子做治疗的事情说了。
沈玉虽是第一次听说戚月会医术,却一点也不怀疑。
“戚将军的女儿自然是跟寻常女子不一样的,是我们言儿有福气!”
她看了一眼一直昏睡的父子俩,又开始抹眼泪。
“就是苦了月儿了。”
“是啊!”赵永链也叹息了一声,英挺的脸庞浮现愁云,“希望言儿能好起来,以后好好地待人家。”
一家人各自烦愁,没人注意到赵奚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