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川的数学确实很好,最后的压轴题不用五分钟就能搞定,把答题步骤写得井井有条。
他教得很耐心。
已经不知道这是江郁川和我一起留在教室补习的第几天。
窗外,落日的余晖悬挂在天边,班里的人都已经离开,教室静悄悄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我终于把最后一道压轴题勉强写出答案。
转过头,江郁川坐在我旁边睡着了。
黄昏的余光笼罩着他睡着的侧脸,他的睫毛侧影被拉长,浅浅铺在脸面上。
他的睫毛真的好长。
江郁川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小时候,我总喜欢盯着他眼睛看,他的睫毛又翘又长,眼睛扑闪扑闪的,极容易让人心动。
还记得那时候,小江郁川坐在外婆家的门槛上,他被我强迫着用五颜六色的彩色笔帮我涂指甲。
我奶奶和江郁川的外婆还有一些其他邻居的阿婆们就在摇着蒲扇,笑着聊什么八卦。
我们小孩都听不懂。
江郁川还在小心地涂着我的指甲,样子认真,睫毛扑楞扑楞的,我问他:「小船,你的睫毛好长呀,你能不能把你的睫毛都拔下来送给我?」
江郁川眨了眨眼睛,他有些开心,随后皱眉,瓮声瓮气地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哝着嘴巴,不开心地问他。
「因为如果我睫毛都拔下给你,你就会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我最喜欢你了。」我甜甜地笑着回答他。
江郁川睫毛轻颤,圆墩墩的小脸鼓成一团,别扭地扭开头,「你不会,你会和别的小男孩玩。」……
江郁川好像变了好多。
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躲在奶奶身后怯生生喊我晚晚姐姐的小男孩了。
以前江郁川的外婆叫他“小川”,可是我们都听成了“小船”。
我们村里所有的小孩都叫他小船。
看着他恬静的侧颜,我轻轻喊了一声,「小船。」
声音很小,他应该是听不见的。
有点怀念小时候了,那时候奶奶和大家都在。
我趴在江郁川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他的真名叫江郁川,名字很好听。
有江海树木山川,一片广袤无垠。
思绪不禁飘离。
我轻闭上双眼。
如果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那时候,奶奶还在。
奶奶带着我学扎染。
小时候的头顶是一片彩色的天空。
我会和领居的小朋友们四处掏鸟窝。
偷吃辣条。
偷放鞭炮。
奶奶会笑眯着眼,叮嘱我说要小心。
小船总是跟在我身后晚晚姐姐。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那么快乐了。
现在,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爱我。
奶奶生病的那年,我被谢原接了回去。
可是谁也没告诉过我,我还有一个妹妹。
那年,谢乐芙像极了城堡里的公主。
穿着一身公主裙高高地站在楼梯上。
「你就是从农村回来的虞晚啊?」
她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不忍心使她受半点委屈。
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外人,格格不入。
我也曾防抗过,我想奶奶了,偷偷地回去见奶奶。
可是毫无作用,我没有钱,也不认识路,最后还是被他们带了回去。
在那个飘满枫叶的秋天,奶奶也去世了。
奶奶不在了,世界上,再也没有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