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谦听完刘铁桥的汇报，很长时间没说一句话。
盒饭给工人吃，每一份饭至少需要半斤米，六百份那就是三百斤米，米价现在是不到三毛，三百斤米就是八十多块钱。
菜按照每份三两重，三个菜一斤，六百份就是六百斤，现在正是菜上市的时候，菜价大概三四毛钱一斤左右，菜的成本差不多二百左右，加上油和煤气，菜的成本大概是二百五十不到。
这样算下来，一车出去，卖六百份盒饭，原材料应该有四五百块。
再加上桶、勺子、广告牌，以及出车女工们的奖金，一车出去的总成本大概是两百一多，不到两百二。
吴谦根据中午、晚上的收益算，一趟出去回来能卖一千八，刨除给薛强等人的提成三百块，他能净赚一千多。
成本收益，差不多七倍的利润，毛利润也有一千多。
刘铁桥说：“老板，一趟咱刨除所有成本，差不多能赚一千三，咱要是扩大生产、拓宽市场，雇上二十个销售员，那就是两万六七的净收益；一天两顿饭，那就是五六万的高利润；一个月下来，您就是大百万的富翁啊！“”
“账不是你这样算的。”
吴谦摇头失效道，太想当然，解释道：“先不说市场能不能吃得下，就说今天晚上就闹出了侯进那档子事；二十几辆车，龙蛇混杂，如何监管？”
“这还不算。”
吴谦捏捏眉心说：“随着收益明显，所有参与生产、销售的人员都会心里不平衡。”
“你老刘可以说报恩不多要，其他人呢？”
吴谦指指王海洋说：“他和女工、销售员们，大家都会觉得我拿的太多，都会觉得自己钱拿少了，久而久之，生出嫌隙，这生意就不用干了。”
王海洋刚才就想着分红了，等到一天好几万，他和自己血拼都不奇怪！
刘铁桥了然，挠头问：“可老板，如果咱不抢占先机扩大市场，其他人有样学样，咱怎么办？”
“谁说不扩大市场了？”
吴谦摇头，他指指侯进离开的方向说：“我让他明天带俩人来，你要准备五车的饭菜。”
“扩张是一定要扩张的，市场是一定要抢的，关键就看如何管理团队。”
吴谦从今天的收益里抽出一千块百块钱，给刘铁桥，“这是明天的材料费，多退少补。”
“收拾收拾，锁门回家，多陪陪你闺女。”
吴谦亲眼看着刘铁桥锁门，然后才示意王海洋开动摩托。
王海洋似乎心中有气，油门拧到最大，摩托车嗡的一声跳了出去，差点没把吴谦甩落。
“慢点慢点。”
吴谦拍了拍王海洋后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摩托车拐出村子驶入柏油路，吴谦余光看到路灯杆下的一个女人，她正趴在三轮车上哭。
“停一下。”
吴谦跳下摩托车，走过去打招呼：“您这是怎么了？”
女人抬起头看一眼吴谦，有些面熟，但不认识，没说话，埋下头继续哭。
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200停下，扎眼的大尾灯熄灭，驾驶位有人趴在车窗处抽烟。
吴谦看过去，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也在看他。
“大姐，这边路荒，你再哭下去，可能把狼招来。”
吴谦小声提醒，拿眼示意不远处的黑色奥迪。
女人抬起头，仔细打量吴谦，眼神突然凝住说：“我记得你，就是你带人出来卖的老村长盒饭。”
呃！吴谦看一眼三轮车上的塑料箱，里面不会装的都是没卖出去的盒饭吧？
女人掀开箱盖，里面是挂着水珠、冒着热气、码放整齐的五六十份盒饭。
这些盒饭，以往都能卖完。每天都能有百八十的利润。
今天他中午卖了几十份，晚上卖了十几份，赚了三四十块钱，剩下一多半砸到手上，怎么回去和男人交代？
吴谦沉吟说：“这样吧大姐，你这些盒饭我要了；但是呢，明天你就别拉这种盒饭了，去我那拉成桶的，保证能卖完，还比你原来赚得多。”
“真的？”
女人管不了明天，她只关心今天吴谦买不买她的盒饭。
吴谦掏兜，数出一百来块钱，递给女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明天去我那拉盒饭，大王庄村头。”
“我叫白灵芝。”
女人一边接钱一边报上名字。
吴谦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奥迪，白灵芝会意，感激吴谦，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吴谦抱起塑料箱，白灵芝蹬着三轮快速离开。
等她消失在夜幕中，吴谦才抱着塑料箱跳上摩托车，黑色奥迪始终没有发动。
摩托车刚刚打火，引擎声靠近，黑色奥迪停在了摩托车旁。
吴谦扭头，奥迪车副驾驶位的车窗打开，中年人招手：“你，上来坐。”
“谦哥，这这就是大老板？”
王海洋听到中年人的港台腔，说话都结巴了，一脸激动，吴谦没有骗他，真有大老板。
吴谦将错就错的拍了一下他肩膀，让他淡定。
“我去和老板聊几句，你去前面等我。”
吴谦把塑料箱交给王海洋，自己坐上了黑色奥迪车。
王海洋左手扛着塑料箱，右手握着摩托车把，频频往回看。
昏黄的路灯下，只能看见两道人影凑近在说话。
吴谦问：“老板您贵姓？”
“免贵姓唐。”
唐老板笑问道：“刚才你是拿我吓唬那小媳妇了？怎么说的？”
吴谦不好意思说，唐老板催促，吴谦腼腆说：“说您老不正经，盯上她了。”
唐老板瞪他一眼，“下去。”
“别这么大火气吗？”
吴谦厚着脸皮又多聊了几句，没打听到太多有用信息，这才下车。
黑色奥迪车开走，亮眼的大尾灯让吴谦眯了眯眼。
这人一口港台腔，开奥迪、戴瑞士表，应该是个有钱的开发商，她刚才盯着白灵智，应该另有目的。
吴谦正在低头思索，王海洋调转车头，回来接他。
上车后，吴谦沉声说：“大老板对咱们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一天挣了三四千，抵得上工人小一年的收入，还不满意啊？”王海洋挠头。
吴谦叹了口气说：“瞧瞧人开的是什么车？少说价值三四十万。”
他补充说：“而且人大老板说了，怕招摇才没开最豪的那辆。”
王海洋咋舌，这车还不够豪啊？那他最豪的车不得上百万？
吴谦传达大老板的意思：“老板说了，每天至少盈利十万以上才行，不然这买卖他就换人做。”
“这么多！”
王海洋觉得这个数字简直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吴谦却说：“按照老板的指示，一个月就能达到这个营业额。”
“咱们怎么做啊谦哥？”
吴谦不搭茬，趁机说起另外一件是。
“大老板那边我必须给六成，海洋你同意不？”
“好的好的，应该的应该的。”
王海洋爽快答应，他已经亲眼见过大老板，吴谦没骗他，这件事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吴谦又说：“老刘也得给股份，至少得给办成。”
王海洋略有犹豫，觉得办成红利也没多少钱，最后勉强答应。
“行吧……谦哥，我可都是看你面子的。”
吴谦呵呵笑着说：“剩下三成半，咱们哥俩平分吧？”
王海洋盘算了下：每天盈利十万块，上交大老板六成，还剩下四万，给厨子办成红利，还剩下三万五，他和吴谦一人一半，到他手上也还有一万七千五。
一天一万七千五，一个月就是五十多万，要能把吴谦再踢出局，我一个月就能成百万富翁啊！王海洋白日做梦。
吴谦注意到他突然高涨的热情，心中冷笑：唯利是图的家伙。
摩托车快到小区的时候，吴谦让王海洋拐个弯，去到隔壁接到的化肥厂。
他刚才就看见，化肥厂灯火通明，正在施工。
吴谦准备把塑料箱内的盒饭卖给上夜班的工人，说不定还能赚点，至少不会亏太多。
靠近工地，吴谦看见一辆熟悉的奥迪200，车牌和唐老板的一模一样。
王海洋大喊：“谦哥，这个工地也是咱老板的？”
“奥，这我还真不清楚。”
吴谦敷衍着，眼神闪烁，他害怕穿帮，准备换个工地。
黑色奥迪走下一名中年人，正是唐老板。
“小子，过来！”
唐老板冲吴谦招手，他早就注意到了吴谦。
吴谦犹豫着下车，抱着塑料箱走来。
“箱子给我吧。我给工人们准备的矿泉水忘家里了，过来看他们不能空着手。”
唐老板说着话掏兜，准备付钱。
他翻了一遍，愕然发现，身上没有现金。
吴谦多聪明的人啊！抓住机会，直接把塑料箱递过去。
他指指自己家小区，摆手说：“钱不急，回头再给我也行，我叫吴谦，家就住那边。”
“行，是个爽快人。”
唐老板也没矫情，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吴谦说：“我忘了还你盒饭钱，可以打电话提醒我。”
“这感情好。”
吴谦把塑料箱交给唐老板，把玩着名片，站在原地目送唐老板走入工地。
王海洋走过来问：“谦哥，大老板给了你啥？”
“奥，没啥。”吴谦随手把名片塞入裤兜，动作飞快，似乎怕被人看见。
王海洋盯着吴谦的裤兜，恨不得眼珠子钻进去看，到底给了什么？
吴谦让王海洋离开，叮嘱他明天早上来接自己。
回小区路上，有家小超市，吴谦进去买了一盒组装玩具。
回到家，韩春莹抱着楠楠正在看电视，客厅茶几上还倒扣着饭菜，专程给吴谦留的。
“宝贝，看看这是什么？”
吴谦举着玩具吸引楠楠，楠楠蹦蹦跳跳上前吧唧一口。
小丫头抱着玩具甜甜的说：“谢谢粑粑，粑粑最好了！”
韩春莹侧目，欲言又止。
吴谦坐到她身旁问：“怎么了？感觉你有事儿要和我说。”
“今天我和人吵架了。”
韩春莹探口气说：“刘洋又欺负楠楠，我过去找他家长，王玉兰骂我狐狸精，骂你窝囊废。”
“你替我鸣不平，跟她吵了起来？”吴谦笑问道。
韩春莹轻啐一口说：“德行！我是替我自己鸣不平。”
“我又没出去当三陪、二奶的，她凭啥骂我狐狸精？”
吴谦仔细端详她，暗暗点头说：“估计是你太漂亮了。”
“你……你你好好说话。”
韩春莹羞红脸，拿手打吴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