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紧张了不少。
庄玉堂却神色未变,视线依然在兄妹身上。
眼神有些漠然,但嘴角却带着笑,对着徐成坤摆了摆手。
“成坤,为了守卫家国,有些时候我们可以做点出格之事,但是,我们却不能成为一个毫无人性之人。”
“没有那兄妹,军事布防图此刻怕是已经在北燕军营里了。”
“咱不论功行赏,却要杀他们,是不是有些让人寒心呀?”
徐成坤面色变了又变,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道:“将军,属下只是忧心边境安危。”
庄玉堂笑着,没再多说,目光再次落到了李五芽身上。
刚刚是他眼花了吧?
那小女娃娃刚刚看徐成坤的眼神好像带着杀气?
这可能吗?
那可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应该是他眼花了吧。
不过,想到死去的呼延贺一干人,庄玉堂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对啊!我们立功了,没有奖赏吗?”
李五芽突然抬起头来,指了指呼延贺二人的尸体,又指了指庄玉堂手上密信。
庄玉堂神色一顿,笑着沉吟了一下,笑着看向徐成坤:“带银子了吗?”
徐成坤面色有些不愉,不过还是将腰上的荷包取了下来。
庄玉堂颠了颠荷包,笑着将荷包递给李五芽:
“这里头有二十多两银子,够了吗?”
可李五芽却没接:“我们不要银子。”
庄玉堂挑了挑眉:“不要银子,那你们要什么?”
李五芽伸手指了指爹爹李长森:“我爹是卫所小旗,你们能给他升官吗?”
军户,说的好听。
可其实,战时充军,闲时务农。
除非是有朝廷特许,否则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要钉在这边关的。
她爹是小旗,虽只是从七品官职,每个月也能领7石粮食的俸禄。
但李家人太多了。
李老爹和李老娘总共生了三子一女,女儿嫁给了隔壁军屯的军户,三个儿子也都各自娶妻生子了。
她爹李长森是家里的老大,二十二岁才娶了山中猎户之女金月娥。
两人总共生了四个孩子。
长子李三郎今年十岁,次女李二芽今年八岁。
她李五芽是三女,今年五岁。
还有个龙凤胎的弟弟,李七郎。
光他们大房这一家,就六口人了。
再加上二叔李长林家生了五个,三叔家生了六个。
加上李老爹和李老娘。
李家上下总共有二十三口人之多!
几乎是全都趴在爹爹身上吸血,给钱给解决一时的问题,解决不了一世啊。
庄玉堂失笑:“我们是守将,你爹所在的卫所,不归我们管。”
李五芽有些遗憾,想了想,又指着院子里的箱子道:“那我们要药材。”
说着,伸出手比了个一字,“不多要,就要一箱。”
呼延贺那伙人伪装成药商,每匹马上都驮着两大箱子药材。
此刻,前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二十多箱药材。
要一箱,不过分吧?
庄玉堂却没说话,只幽幽的盯着李五芽,眼神深邃。
这小丫头,胆色着实过于惊人了。
“这户人家,有点意思。”
......
“哥,压实一点。”
“已经压得不能再实了!”
装好满满一箱子药材后,李三郎拉着箱子,朝着神色莫名的庄玉堂弯腰道谢。
而后带着李五芽就出了驿站。
这番动静闹得不小,很多百姓见燕人死了,纷纷挤在门口围观。
娘亲金月娥也在人群之中。
迎上来看着两个孩子浑身的血,真是吓坏了。
“三郎五芽,你们受伤了吗?”
“三哥受了箭伤,我没有,这是北燕人的血。”
李五芽看了看围观人群,眼珠一转,立即夸张道:
“娘!你不知道,三哥、爹爹和叶叔有多厉害,刷刷几下就杀了那两个北燕人呢!”
围观百姓纷纷赞叹,金月娥却哭笑不得。
她自然是知道的。
今日卫所休假,她特地去接当家的回来,结果刚接上当家的和叶默,迎面就撞见从驿站仓皇逃命出来的小叔子李长林。
一听三郎和五芽都被他丢在驿站,他们都吓坏了。
也顾不上找李长林算账了,着急忙慌的便来救人,所幸来的及时,孩子们都没事。
“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们偷跑来的?赶紧回家!好好跟你算账!”
金月娥瞪了李五芽一眼,几人说着话,离开了驿站。
李五芽溜溜达达的,悄悄绕到了叶默身边,冲他贼兮兮一笑:
“叶大叔,我今天机灵吧?”
“我表现这么好,真不考虑收我为徒吗?”
叶默淡淡的瞥了瞥眼前这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小丫头,淡淡道:“我一个瘸子,不会武功,想学找别人吧。”
说完,便闭了嘴,再不开口了。
被无视了不知多少回的李五芽早就习惯了。
笑吟吟在他身边蹦跶,嘴上完全不歇着:
“叶大叔,你看今天这种危机时刻,我脑子如此灵光,却败在不会武功上,才会被那燕人掐住脖子。”
“若你收我为徒,我习了武,以后就再也不怕啦!”
“叶大叔,考虑考虑嘛!”
叽叽喳喳的模样,吵得李三郎都有些无奈了。
走过来拉了拉李五芽的手,小声道:
“你要想学武,哥可以教你啊,爹休假回来,也可以让他教你。”
“干嘛老缠着叶叔啊?”
而且缠了这么久,叶叔都没搭理过她。
李五芽面上露出嫌弃之色:“你跟爹练的是刚硬的外家功夫,我才不要学,万一练成芭比金刚怎么办?”
叶默不是天岭屯的军户。
他是犯了事被流放到边关充军的犯人,由于性格冷漠孤僻,军屯里的人都不爱与他来往,一个人住在人烟稀少的屯西口。
只有李家人与他来往。
前年过年的时候,她在屯口遇到几匹饿狼,差点没命。
就是叶跛子‘唰唰唰’几下,用拇指粗的石头将那几匹饿狼给打死了。
当时她特地回去看了一下。
那些打中饿狼的石头都没进狼的身体里了。
所以,叶跛子肯定会内家功夫!
“什么金刚?”
李三郎等人都糊涂的看着李五芽。
李五芽双臂抱胸,哼哼道:“反正我就是不要学外家功夫。”
上辈子,因为生存环境恶劣,为了好好活下去,她不得不当个比男人还彪悍的悍女。
由于气场太强,没有男人敢靠近,以至于到死她都还是个大龄未婚女。
这回同样身处危机四伏的边关,学武是必定要走的路。
她可得吸取经验教训,才不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呢。
“学外家功夫,练得五大三粗,很难看的好不好,人家长大了是要做小鸟依人的女娇娥的。”
李三郎:“......”
小鸟依人?
女娇娥?
李三郎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妹妹在驿站里手起刀落、干净利索解决北燕人的画面,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小妹对自己的认知好像有些偏差!
说话间,叶默已经走在两人前面很远了。
李五芽刚要抬脚继续追,身形却猛地一顿,眼神定定的盯在叶默的跛脚上。
有了!
自己现在治疗的异能恢复了,若是能给叶默治好脚伤,他是不是会答应收自己为徒?!
......
此刻,李家院门口,李二芽正伸长着脖子朝着屯口张望着,稚嫩的脸上满是着急。
“不是说那燕狗已经被杀了吗?”
“娘怎么还没把三哥和五芽接回来?”
一想到先前报信的人说,那伙北燕人在驿站里杀了好些人,李二芽就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马飞到驿站那边去。
可惜,前两天洗衣服的时候,她在井边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稍微走几步就会钻心的疼,以至于她现在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李二芽回头看了一眼上房堂屋里坐着的人,脸上浮现出怨愤之色。
爹不在家,三哥和五芽被困驿站,二叔就自己回来了,爷爷奶奶竟也没问三哥和五芽一句。
真让人寒心!
李长林也许是在驿站被吓坏了,回来之后饿的很快,站在堂屋门口对着李二芽喊道。
“二芽,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做夕食,大家都饿了。”
李二芽心里正愤恨不已,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怒气腾腾的转头回道:
“没了我做饭,二叔是不是准备饿死算了?!”
“把自己的侄子侄女丢在危险之地,你还能心安理得的吃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