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竟不能直视。
别开脸，口气里颇多不耐烦：“我再你问一次，进不进去？”
“不进。”
“那你就继续淋着吧！”
说罢，凌正枫狠下心转身便走。
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云薇诺眼底终于又滚过大滴大滴的泪珠……
其实很想问他一句，如果他爱她，为什么又这样对她？
可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咽下……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她会纵着他顺着他，也不过是因为当年的一饭之恩。
十七年了，最后这一‘卖’必定能助他飞黄腾达，欠他的，她也总算还的差不多了吧？
何必再难过，何必再伤心？
何必……
只是，他怎么能为了SIC就把她送给宋天烨？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喜欢那个人，明明知道……
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云薇诺瑟缩着闭紧了双眼，混沌的大脑已冷到无法再思考。
沉重，沉重……
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飘在大团大团的棉花上。
似乎全身都在转暖，似乎所有的痛苦都已抽离，似乎，已直接飞向了天堂……
再度醒来，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撑着额头睁眼，入目处尽是熟悉的暖色，这不是她之前住过的总统套房么？
她不是被赶出去了？
怎么又会住进来？
下意识地握紧了脖子上的项链，才发现自己早已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那睡衣的款式，也是她今天刚刚挑好让人送来的。
稳了好一会儿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可如果现在不是梦……
蓦地，眼前闪过某人那冰冷极寒的眼，一个激灵，她猛地从牀上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又是一阵晕眩的天旋地转，闭着眼努力适应了好一会儿，云薇诺才喘着粗气从牀上下来。
赤足着地的同时，她的耳畔又响起了美妙的钢琴声。
她瞪大了眼，酒店套房里怎么会有人在钢琴？
不顾一切地推开夫人房的房门，云薇诺慌不择路地朝着琴声的方向跑去。
赤脚踩在地毯上的感觉倒是不冷，只是，那越来越清晰的钢琴声如同缠绕在她心上的一道道滕。越向前便越是沉不住气，越向前便越是难以呼吸。
终于，她停驻在总统房的门前，试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敲开那扇门。
直到总统房里的琴声再转，竟换成了记忆中最熟悉的那首曲子。
云薇诺的眼前一片水雾，梦里经常出现的画面似已重现。她仿佛看到一身仙衣白裙的凌茉坐在那里，十指翻飞间，天籁般的琴声瞬间流泻满室。
抖着唇，云薇诺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姐姐……”
狂喜的感觉淹没了她，理智消失的片刻，她已欣喜地推开了总统房的门。而原本端坐于钢琴前的宋天烨，也几乎在她开门的同时，蓦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云薇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蹿上了头，直将她彻彻底底冷了个透……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在这里。”
闻声，男人薄凉的唇角微微上向一勾：“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能以为是谁？
这世上会弹这首曲子的人本就少，不是因为这首曲子有多么复杂难学，而是因为，这是她亲自作的曲，是她送给姐姐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所以，这首曲子除她自己以外，只有姐姐会弹。
可她没有想到，宋天烨也会，而且还弹得这样好。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似在叫嚣。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也很想知道他练了多少年才练得这样好？
可看着他的眼神，她突然什么也不敢再问了。
“出去。”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这种口气。
第一次赶她出去的时候她认了，可现在又不是她自己要进来的，他怎么能还这样？
“还愣着干嘛？我让你出去。”
云薇诺几乎吼了起来：“又不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你凭什么又赶我走？”
她承认自己有点怕他，是那种与生惧来的害怕，也不知道怕什么，可就是害怕。
但再害怕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不该一次一次被他践踏。所以，明明心跳已快到要冲出胸口，可她还是死死握着拳头不肯向他低头。
闻声，男人冷冷一笑，反辱相讥：“你都以死相逼了，我还能怎样？”
说罢，坐在钢琴前的男人施施然站了起来。
那一室灯光似长了眼，在他起身的瞬间仿佛便全数聚集在他的身周身，高大的男人明明只穿了一件睡袍，可那一身的气势，竟也让人无法逼视。
说好了不再让步的，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哪有？”
“没有？”
似是轻佻，男人飞扬起的眉宇向上勾了又勾：“没有你‘故意’晕倒在我的酒店前？”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难过罢了。
那句话差点便冲口而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恨她……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那样，他明明可以要了她，却……可她和他都那样了，她还能算是清白的吗？
心底在抽泣，可她却倔傲地昂着头。
只是，他的双眸淼如海洋，只盯了那么一小会儿，她仿佛就要迷失在那片深海里。
可她很清楚，那片海洋的背后蕴藏的是风暴，那拍案即碎的波澜，能将她的心绞得一点都不剩。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一如她当年第一眼看到他，明知道他是姐姐的男朋友，明知道他连她的名字也记不得。
可她还是着了魔一般迷上了他，想忘也忘不掉……
曾以为出了那样的事后，他们之间再不会有所交集，可命运怎能这样将人玩弄于股掌？
既然不能相爱，那为何还要重逢？
既然重逢了，又为何让她那样狼狈？
她只是太难过罢了，难道，她现在连难过的资格也没有？
很想这么大声地问他，可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另一句：“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摄氏4度，你在花坛上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他笑着提出疑问，又笑着给出了他的答案：“那我是不是该说你脑子有问题？”
她脑子有问题吗？
也许吧？
要没有问题她怎么还会在这里和他废这么多话？
罢了！罢了！
她还是走吧！就算再心动也抵不过命运的捉弄，她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何必再奢望？
出神的当口，他已走至他跟前，如此近距离的对望，她的心又漏一拍。明明想向前一步，可身体的反应却是节节后退。
当后背撞到门框，她在闷痛之余，男人已只手撑在了她的脸侧：“欲擒故纵？你姐姐以前最爱玩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