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吸吸鼻子近前,伸手去扶他。
男子的右脚微微抬起,只需动一下,他保证眼前少年的脏腑将会变成肉糜,而外表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微微一笑,仿佛是神灵准备踩死一只蚂蚁般的淡然。
突然他感到右臂微微刺痛,他蹙眉,“莫要扶着这里……咦!”
他刚想动脚,突然觉得浑身发麻,一股寒意从右臂刺痛处飞速弥漫开来。
他张开嘴……
“你……”
杨玄松开手,退后几步,手握柴刀,看向男子的目光仿佛是看向自己的猎物。
“这是山中最读的读蛇的读液,加上七种读素配置而成,见血封喉。被读杀的野兽看着就像是被冻死一般,不过皮毛却能完美的留下来。”
“读药只剩下了一点。”
他很遗憾的道:“熊罴中一下,顷刻间便会毙命,可你竟然还能说话,真是高人。可惜你的皮毛不值钱。”
男子面色剧变,他身手出色,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乡村少年的手中。
少年转身离去。
这个少年怎么知晓我要杀他?而且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不该是在父母的羽翼下憧憬这个世界吗?怎么会弄什么读药,更遑论什么最读的读蛇,那很危险的好不好……男子张开嘴,嗬嗬有声,“你是……”
少年没回头,却昂着首。
他觉得自己为杨略除去了一个大敌,得意的道:
“我叫杨玄!对了,别想着把我的名字刻在地上,不信你试试。”
男子的手指头在地上动着,他发誓自己写出了杨玄二字。
可他的手指头只是在微不可查的颤动,地上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只小蚂蚁直立而起,冲着天空张牙舞爪……
渐行渐远的少年跃起,冲着天空挥拳。
“我要去长安啦!”
……
两日后,杨玄和杨定夫妇大吵一场,随即带着包袱消失。
张启元带着人上门,呵斥了杨定夫妇。
“三郎为杨家挣了五年的钱,还不知足?竟然赶走了他,你二人的慈心都喂了狗吗?”
杨定夫妇自然不敢说杨玄不是自己的儿子。
当初他们的老三周岁病逝,而杨略恰好带着杨玄出现。
两千钱,加上每年五百钱的条件,让杨定夫妇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大唐民风彪悍,村民们早就看不惯他一家子虐待杨玄,知晓了真相,他一家子就别想在定南县待下去!
“镜台的高手何时这般脆弱了,竟然被我一拳打死?”
山中,杨略坐在火堆边上已经发呆许久了。
他不放心杨玄,担心他被镜台那几个人灭口,所以特地折返回去。
可却没见到杨玄。
反倒是那几个高手居然死了?
好小子。
“去吧,去长安吧,最危险之地,却也是最为安全之地。只是那些故人……”
杨略看着长安方向,仰头灌了一口酒水,仿佛是在为杨玄送行。
他突然笑了起来,淡淡道:“长安,久违了!”
但他随即眉间多了愁绪,“那个少年去了长安,长安……怕是会不安。”
多年未曾喝酒,杨略仰头长长的灌了一阵,放下酒囊,吁出一口气,伸手出去,看着指尖上的星辉,轻声道:“他总算是长大了。”
……
夜里,王氏躺在熊皮上咒骂道:“等他回来你看我如何收拾他……咦!我记得他有个箱子,谁都不给碰,我去看看。”
“别去。”
杨定躺在熊皮上,恼火的道:“他定然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
被杨定夫妇恨得牙痒痒的杨玄此刻正在去长安的路上。
阳光明媚,地上能不时看到绿色,让杨玄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想到自己此行将会去繁华的长安,他不禁眉飞色舞。
“我就这么走到长安!”
第一次出远门的少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对自己微笑。
官道很宽敞,足够身后的车队横行。
但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以及骄横的厉喝。
“闪开!”
马鞭破空的声音很是凌厉。
如同在山林中遇险一般,杨玄低头避开,下意识的一脚。
骏马带着马背上的骑士,长嘶着飞了出去。
十余辆马车正在官道上缓缓而行,前后有数十骑随行护卫。
哪怕是阳光明媚,可初春的寒意依旧残存。拉车的马异常神骏,有些不耐烦的想奔驰取暖,直至前方骏马长嘶,这才摇头晃脑、打着响鼻止步。
马车里,一只拿着书卷的手微微一动,车帘便被掀开。
一张白皙的脸探出来,满头乌发的中年男子目光缓缓转动,问道:“谁在拦截王氏的车队?”
手持短槊的侍卫统领金七言上前,恭谨的道:“二郎君,是个少年。”
中年男子放下车帘,车内再无声息。
金七言策马上去,见少年被自己的人围在中间,眸中杀机一盛,“问问何人。”
前方,骏马倒在地上抽搐,那个骑士飞身弹起,并未受伤,不过却有些灰头土脸,恼火的道:“小贼,竟敢截我家的马车!”
杨玄握住刀柄,可他知晓自己一旦妄动,顷刻间这些人就会把自己砍成肉糜。他眯眼看着左右逼近的大汉,心中算计着从哪个方向突围。
晚了!
就在骏马飞起的同时,就在杨玄楞了一下的同时,大汉们飞速完成了包围的动作。
我为何要发愣呢?
杨玄想到自己先前竟然还伸手,徒劳的想把骏马拉回来的愚蠢,以至于自己此刻身处绝境,不禁想拍打自己的脑门。
他抬眸,浑身看似放松,可脚下却暗中使劲,随时准备突围跑路,“我是旅人。”
“路引。”一个大汉伸出横刀,眼神暧昧。
这是希望我去抢夺横刀,从他这里突围之意。
两个大汉有意无意的把弓箭对着侧面……一旦杨玄从这里突围,两把弓将会锁死他的路线。
杨玄老老实实地摸出路引放在横刀上。没有路引就寸步难行,但他觉得自己可以从官道之外去长安,一路翻山越岭不在话下。但他却不知晓到了长安更麻烦,没有路引的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抓去干苦力,随即查证元州并未为他办理过所……这是重罪,多半会被流放。
男子盯着他,“为何带着横刀与弓箭?”
杨玄觉得这人太霸道了,“我是猎人,带着弓箭不违律吧?”
男子拿过路引看了一眼,回身道:“是猎人。”
金七言上前,“哪里的猎人?去何处?”
男子再低头,“是定南县的猎人,准备去长安投奔亲戚。”
这是杨略为他准备的路引,至于所谓的亲戚,此刻大概已经消失了。
金七言冷冷的道:“为何阻拦车队?”
杨玄一怔,“我走在边上,左侧宽敞的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为何要抽打我?”
这不公!
大汉们眸色冰冷,带着些许愕然和嘲讽,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金七言摇头,知晓这是个懵懂的少年,多半是第一次出远门。
“责打十棍,我们走!”
这是最轻的处罚。
杨玄知晓车队多半有贵人,但贵人又怎么了?贵人难道就能随意责罚人?
他怒了,拔出半截横刀,“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