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向公司。
他觉得很荒谬,他穿越的那个六年前竟然不是平行世界,唐佳琳的初恋竟然真的不是他,还认真的要跟他离婚!
太荒谬了,从昨晚酒后莫名穿越开始,他的生活就像一列脱轨的火车,一路朝着诡谲离奇的方向加速疾驰。
这样不行,于朗呼叫Siri,给特助周耀光打电话:“我大概10分钟后到公司,你通知一下电商事业部,15分钟后开会。”
他要以工作为基点,把一切拉回正轨。
“好的,于总,是通知到电商事业部所有高层么?”
“对,不在公司的,安排线上参加。”
于朗挂断电话,一边开车,一边努力把精神都集中到一会儿要开的会上,心情刚平静了些,手机铃声响起,他妈妈打来电话。
“喂,妈。”
“阿朗,在忙吗?”
“在开车,怎么了,妈?”
“去哪了?怎么还自己开车?”
于朗应付道:“有点儿事,自己开车方便。”
“啊,我没什么事,就是上午给佳琳打电话,想问你们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她没接,也一直没回,佳琳她……”于母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是不是因为南楠的事,生我的气了?”
于朗听见“佳琳”两个字就皱起了眉,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事,就敷衍说:“没有,她去店里了,可能忙得没看手机。晚上我们就不回去了,改天陪您喝下午茶。”
于母听起来松了口气:“佳琳没生气就好。其实我原本想着把南楠也叫家里来,让她和佳琳见一见……”
怎么又提到商南楠?于朗有点不耐烦,生硬道:“没那个必要,商南楠在公司实习,就要有实习生的样子,和我们私下保持距离。我要到公司了,妈,有空再聊。”
“啊……好,好,你忙。”
于朗回到公司,连着开了两小时会,才放过高管们,自己下班去赴一个斯诺克球局。
他能这么年轻就获得董事会认可,接任集团总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电商事业部亲手打造出了一套将线下门店和线上平台完美整合的零售新模式,让董事会看到了集团转型的方向。
现在他已经在本市开了两家打通线上线下的大型生鲜卖场,其他一线城市的门店陆续也都开业了,正筹备后面几个新一线城市的门店,计划年底前在各地再开设九家生鲜卖场。
模式已经成熟,供应链也能打通,于朗现在唯一缺的,就是钱。
他去这个斯诺克球局,就是为了找钱的。
四个小时后,于朗坐上回家的车,看见手机上有董凯的未接来电,就给他拨回去:“刚和人谈事,手机静音了。”
“我知道你肯定在忙。”董凯说完,停顿两秒,“我给你发的微信,是不是也没看?”
于朗感觉很累,放低座椅,回了一声:“嗯。”
“我中午正好和一个做离婚律师的朋友一起吃饭,就找他帮忙,看了一眼嫂子发来的离婚协议,”董凯小心措辞,“他说,从这协议来看,拟得十分专业、冷静……”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于朗自然听出他有言外之意。
“呃,单从协议看来,嫂子好像不是闹着玩的。”董凯飞快说完。
于朗冷淡道:“她当然不是闹着玩。”
董凯听他的语气,猜测:“你去见过嫂子了?”
“嗯,你把协议发给我,我找人和她谈。”
董凯听着这话不对:“找谁?你自己找嫂子谈……”
“你甭管了,发给我就行。”
“不是,你不会真要跟嫂子离婚吧?”
别人不知道,董凯可是在国外和于朗做室友时,就看到过他电脑里存的和唐佳琳同框照片——那张照片乍看是别人拍的于朗,抱着篮球站在操场上,帅得目中无人,细看却能看到就在于朗身后不远处,一个扎马尾的漂亮女生路过,恰好看向镜头,笑得青春洋溢。
“她要离就离咯,难道我还怕她?”
果然又是赌气,董凯心里吐槽,电话里还是得哄着:“我可没这个意思,谁不知道你于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不过离婚毕竟不是小事,就算不考虑你们这些年的感情,你这才当上总裁几个月……”
于朗忍不住打断:“是她要离婚的!”
“我当然知道是嫂子提出来的,但你总不可能对你们董事会那些人去解释这个,对吧?”
于朗听到这句,终于想起来前面驾驶座上还有个司机一直在听,他禁不住看一眼后视镜,见司机装得面色如常,眼神却一直瞟过来,顿时有些懊恼:“行了,我知道,怎么可能真的离婚。”
董凯不知道他是顾忌司机,还以为他听进去劝了,再接再厉劝道:“那你等嫂子冷静了,再去找她好好谈谈,这么多年的感情……”
已经知道唐佳琳初恋另有其人的于朗,现在哪听得了这个话,打断道:“我心里有数,你一个孤家寡人单身狗,劝别人的时候,话倒挺多。”
董凯:“……”
“不跟你说了,我到家了。”
于朗挂断电话,等司机把车停好,过来给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才对司机说:“我不希望公司有任何有关我和太太的传闻。”
司机赶紧表态,保证不会出去乱说半个字。
“我妈那里,也不许透露一字半句。”于朗心里清楚,只要不是不想干了,司机是不会跟公司的人透露他私事的,所以前面只是例行嘱咐,这一句才是真正告诫。
“是,于总放心。不过……”司机小心提醒,“太太如果不在家,保洁肯定已经知道了。”
于朗一愣。
司机看于总似乎不太明白,补充道:“保洁虽然一直只跟太太联系,但这家家政公司,和董事长夫人别墅那边,用的是同一家……”
也就是说他妈可能已经知道唐佳琳这两天不在家里住,于朗额头开始抽痛。
“我知道了。”
于朗转身上了电梯,回到家中,果然干净整洁,他换下来的衣服都已经收走,床铺也重新铺好了。
昨天从久巴回来,实在太累,于朗洗了个澡就睡了,什么都没留意,现在里外检查过,才发觉家中已经找不到唐佳琳生活过的痕迹——她连窗尚平常睡的枕头都带走了。
于朗用指节按了按头,决定去洗澡,明天虽然是周六,不用上班,但他不想把宝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情绪消耗上。
自律的于总很快洗完澡,随便擦擦头发,换上家居服,感觉有点口渴——他胃不好,不能喝冷水,也不喜欢在卧室里装直饮机,以前都是唐佳琳在他洗澡时就从客厅接好温水,给他放在床头柜上——但现在,环顾卧室,甚至连个水杯都没有。
于总只好亲自出去,到客厅直饮机那里接了半杯水,大口喝完,又放下想再接半杯,端回卧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目光在杯架上随意扫视,后知后觉发现,唐佳琳喜欢用的几个杯子都不见了。
“嗤……”于朗笑出了声,也对,枕头都不嫌麻烦带走了,何况几个杯子。
他回头看一眼接好水的绿色马克杯,恍惚想起这是婚后不久,唐佳琳买的一对情侣杯中的一个。他觉得这种所谓的情侣物品很傻很无聊,担心下回她就买情侣装回来要他穿,当场就直言不讳地表达了看法。
唐佳琳当时不太高兴,还赌气说他不喜欢就算了,以后这两个杯子她都自己用。
那时刚新婚,于朗还会哄一哄她,就说这个绿色的还不错,从此在家喝水或者喝咖啡都用这杯子。
之后唐佳琳再没买过什么情侣物品,他以为事情就过去了,现在仔细一看,情侣杯里的另一个,柠檬黄色马克杯正静静挂在杯架上。
又想起这两年多,唐佳琳买的新杯子不少,这个柠檬黄早被束之高阁,所谓情侣杯竟是只有他自己在用,于朗忍不住开始怀疑:唐佳琳真的爱过他吗?
这想法一冒出来,于朗压了大半天的情绪立即失控——真爱过能这么绝情,说离婚就离婚?
他丢下水杯,转身去酒柜找了瓶开过的酒,又拿了酒杯,提着去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对着漆黑夜空喝闷酒。
于朗之前在球局那边已经喝了两杯调酒,这会儿心情不好,又没人劝,很快就醉意上头,越想越觉得唐佳琳没爱过他,三年婚姻不过一场空。
他把杯中剩的最后一口酒喝完,想站起来去卧室找手机,给唐佳琳打电话,不就是离婚么,离就离,谁怕谁?
可他刚按着扶手直起身,一阵熟悉的晕眩袭来,于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