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把香炉给弄翻了。
忽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我惊魂未定的躲到一边。
这才看清楚,站在身后的是爷爷。
其实我刚刚进屋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或许是因为不放心我,他才跟了回来。
爷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也在看着那个纸箱。
只是纸箱的盖子已经盖上了。
爷爷没有阻拦我,并且有他在一边,我的胆子也大了些。
我再次走到纸箱跟前,把纸箱的盖子掀开。
这次看得清楚了,原本跟皮球 一样的太岁上面,果然有很多凸起,样子跟人脸很像。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到这一幕。
爷爷也走过来,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太岁上面的凸起。
只是有一部分被压在下面,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壮着胆子把太岁翻过来,这下它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了。
当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连爷爷的身体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低声问我,你看,它的样子像不像你七爷?
经过爷爷的提醒,我又仔细看了看,虽然太岁是黑色的,可是那张面孔简直跟七爷一模一样!
我们把太岁拿回来后,并没有别人见过它。
七爷更是连边都没沾过,它怎么会有一张跟七爷一模一样的脸?
爷爷也镇定了很多,他低声说,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担心也是没用的!
爷爷像是在跟我说,可我觉得他更像是在跟自己说。
我问他,爷爷,这个太岁跟瘸道士所说的,五十年后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吗?
爷爷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可从我看到它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它是冲着我们来的!
瘸道士在五十年前盖的河神庙,那个时候爷爷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虽然记事了,可也只是一个孩子。
爷爷说,太岁是由人的怨气汇聚成的,河里的东西怨气很重,才变成了太岁,怨气只能化解。或许我们还有一条出路。
我很不解的问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并且有河神庙压制着,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爷爷苦笑着说,在那之后我们又做过一件错事,所以我总觉得它是奔着我们来的。
听到爷爷的话,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爷爷的脸上满是羞愧的神色。
他说,那时候我们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看到太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它是来找我们讨债的!特别是看到你三爷手里的袁大头,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爷爷边说边往外屋走,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我在后面跟着他。
在外屋的一个角落处堆着一堆杂物,爷爷把那些东西挪开,从下面拿出一个坛子来。
那是一个直径大约一尺多,口小肚大的坛子,跟酒坛子倒是有几分像。
爷爷把坛子抱出来,然后擦了擦上面的灰,并且抱到房间里面。
坛子上面用布塞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坛子跟三爷的死,和爷爷所说的几十年前做的错事有什么关系。
爷爷把坛子放在炕上,然后把坛口塞着的布片打开。
借着灯光,我惊异的发现,坛子里装着大半下的袁大头!
它们跟三爷临死时手里攥着的一模一样。
在当时,银元虽然不是很值钱,可那么多的袁大头,足够我念完大学了。
爷爷却宁可到辽河里去捕鱼,也不肯把它们卖掉,它们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我更加吃惊的是,爷爷所说的事不仅跟三爷有关系,肯定跟他也有关系。
难道爷爷也要出事了吗?
爷爷说,那年我们财迷心窍,结果弄到手的只有这么一坛袁大头,他们哥几个每人拿了一些,剩下的都在我这里。
爷爷他们一共叔伯七个,我忽然想到门板上的七个手印。
难道那些手印就代表他们兄弟七个吗?难怪当时大爷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爷爷抓起一把袁大头来,忽的一松手,袁大头落在坛子里发出叮叮的声响。
他说,当初看到老三手里的袁大头的时候,我就知道对方是奔我们来的!
听到爷爷的话,我赶紧跑到太岁跟前,把纸箱抱起来就往外面跑。
爷爷站起来拦住了我,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跟他说,我把太岁毁掉,省得它再害人!
爷爷摇摇头说,没用的,害人的是别的东西!
可如果害死三爷的不是太岁,为什么爷爷会对它那样畏惧?
爷爷肯定还有事情在瞒着我。
爷爷说,就像我跟你说过的,如果当时我们把太岁扔进河里,或许村里人都要遭殃,要是我们把它带回来,并且供着它,可能就会有人侥幸活下来,特别是你!
我这才明白,爷爷这么做,全是在替我着想。
他把纸箱接过去,重新恭恭敬敬的摆在香炉后面。
他把坛子抱起来,边往外屋走,边跟我说,要是有一天爷爷出了事,你就把它们卖掉当学费吧,事情已经出来了,留着也没用了!
听到爷爷的话,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我跟他说,爷爷,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爷爷慈爱的摸摸我的头,说道,可能真的只有你才能化解这场灾难!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头一亮,赶紧问道,爷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爷爷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
我刚想再问他些什么,爷爷却跟我说,我们去你三爷家看看,我很担心你七爷!
自从看到太岁身上的那张面孔之后,我也觉得七爷可能要出事了。
真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事,才惹祸上身的。
我知道以爷爷的性格,就算是问他,他也不会跟我说的。
爷爷把门关好,然后从院子里走出去。
三爷家的院子里灯光闪烁着,几个负责守灵的三爷的直系亲属正迷迷糊糊的坐在灵棚里打盹。
房子里也有几个守夜人,他们闲得无聊在那打扑克。
看到我们进了院子,村长从房子里迎了出来,跟爷爷说,四叔,这里什么事也没有,您回去歇一会吧,大叔不在,明早出殡的时候还得您多操心呢!
爷爷他们虽然有叔伯兄弟七人,可只有他和大爷,三爷还有七爷在村子里有些威望。
其他兄弟三个很少参与村里的事,连三爷去世,他们也只是来看看,然后就回家去了,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爷爷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问道,天华,你老叔在哪里?
听到爷爷的问话,村长才想起来,他挠了挠头说,刚才我看到他在灵棚里,我们进去看看!
灵棚里有四名年轻人迷迷糊糊的坐在靠墙的地方。
黑沉沉的棺材摆在灵棚的中央,下面垫着两条长凳。
在棺材头跟前点着一盏长明灯,灯火随风摇晃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口棺材,我忽然想到辽河中央的那块棺材石。
它们在外观上看起来居然一模一样的。
村长问坐在最边上的那名年轻人,六子,看到你七爷了吗?
六子跟我的年纪差不多,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说,刚才还在旁边坐着的!
听到村长的问话,其他人也都睁开了眼睛,却都说刚才看到七爷在灵棚里待过一会,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太清楚。
村长倒是没有惊慌,而是跟爷爷说,七叔年纪大了,可能回家休息去了,我让六子到他家去看看!
六子虽然满心不愿意,可也不敢不听村长的话,他有些执拗的往大门外面走去。
爷爷则往棺材跟前走去,并且围着棺材转了几圈。
他问坐在棺材旁边的人,你们一直都在灵棚里面吗?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说,是啊,灵棚里一直也没断过人,刚才因为夜太深了,大伙又劳累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爷爷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棺材底部摸了一下。
棺材架在长凳上面,离地面有一尺多高。
他用手指在棺材上摸了一下,然后就把手缩了回来。
借着灯光,我看到他的手指上沾着几滴血液。
血液并没有凝固,似乎流下来的时间并不长。
棺材壁上却没有血,那些血似乎是从棺材底部的缝隙里流出来的。
爷爷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棺材。
别人也意识到可能出事了,都跟着站了起来。
爷爷轻轻的推了推棺盖,因为还没出殡,所以棺材的盖子并没有封死。
看样子爷爷打算把棺材盖子掀开。
村长就站在他身边,低声说,四叔,三叔去世的时候你也见过,或许那些血是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再说尸体已经入棺了,这样开棺很不好,得有三叔的家人在场才行!
听到他的话,爷爷轻轻的点点头,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时候,六子也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他一进灵棚就说,七爷没在家,七奶说,他一直也没回去过!
听到他的话,爷爷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沉声跟村长说,天华,赶紧召集人去找,或许还来得及!
村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把房子里打扑克的人召集起来,大伙分头去寻找。
爷爷带着我径直往河边走去,可令我们失望的是,七爷并没在河边。
我和爷爷加入到寻找七爷的人群中,村里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大伙几乎把村子周围所有的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没见到七爷的身影。
这下爷爷真有些犯愁了,虽然预感到七爷要出事,可他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众人都回到三爷家的院子里。
村长问爷爷,七叔会不会沉到河里去了,所以才找不到他?
爷爷摇摇头说,我去河滩上看过,并没发现他的脚印,他没去过那边!
这下大伙都没了主意,院子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却没人说话。
肯定有人想到瘸道士临走时说过的话,却没人敢提这个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