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奇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吓到我了，赶忙又说：“周师傅别紧张，听我给你解释。这兄弟除了不是我的孪生兄弟外，我在那个鬼检查站说的都是真话。”
说着他点了支烟递给我，见我摇头后，他轻叹了一声接着说：“我也是倒霉透顶了，阴差阳错地就接了送他灵柩回去这活。”
我不解地问：“那死者的家属呢？灵柩上的遗像是你自己的照片吧，为什么你要编造说是你的孪生兄弟？还有，你的那两张身份证也是假的，咋检查站的人没看出来？”
“身份证当然是假的，那些检查人员本来就不是人，看不出来很正常，这就叫骗鬼。”莫大奇先应了一句，转身探向后面把那骨灰盒也抓了过来抱着，又是一声轻叹。
“至于这兄弟的灵柩为什么一定要我送，那是因为他的家人根本就没办法带走，不管坐火车客车还是包车，反正都会遇到些怪事，为此还搭上了几条……”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说了一半就住口，直到把骨灰盒上裹着的黑布解开，这才接着说：“现在好了，我们顺利通过了检查站和收费站，那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指点我的高人说过了，出城之后，亡人会保我们一路平安。”
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我，但我的心里却又变得恐慌，除了他的话有点细思极恐外，主要还因为他的一个细节。
莫大奇说话的时候，我朝他瞟了一眼，见他把骨灰盒上那张遗像给拿掉了，露出了另一张黑白照片，那照片我看着感觉有点眼熟，可没等我细看，他就又弄了张小小的黄纸贴了上去，然后重新用黑布将骨灰盒包好。
在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我忽然间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具体说不出来，就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忽然间被抽走似的。那种感觉让我除了本能地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大奇肯定注意到了我的反应，但他没再说话，吐了个烟圈后默默地把骨灰盒包好，将其重新放回中排座位，拿出把小刀来在那块灵牌上捣鼓……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我渐渐回过神来，见莫大奇已经靠在副驾上眯着眼睛打盹，便试着叫道：“莫大哥，能不能说说这死者的事？你刚才说自己倒霉才接到这活，又是什么意思？”
“唔！”莫大奇好像睡着了，伸了个懒腰后应道：“算了，白天不讲人、晚上不说鬼！就别说那些事了。”
完了后他又安慰了我一句：“我们这次送亡灵回家，是得过高人指点的，平安地上了高速路后，我们就会万事大吉一帆风顺，你安心开车，别胡思乱想。”
他两句话说过又闭着眼睛睡去，我却哪里安得下心来？车倒是还平稳地开着，心里反而更加抖得厉害。
因为我忽然反应过来了，莫大奇把骨灰盒上他的照片拿开后，下面的那张照片我会觉得眼熟，是因为照片上的人长得很像我。
还好莫大奇刚闭眼，我的车也开到了加油站，直接将车拐进去后，我装作很内急的样子，没跟他打招呼就下车往卫生间那边跑。
我没进厕所去，而是拐到了厕所后面的僻静处，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老郑留给我的那个号码。
电话还没接通，先传来的一段大悲咒彩铃终于让我平静了些。
老郑接起电话后，不等我开口就抢先来了句：“张小宝吗？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在执行任务，走不开，再说你让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去给你老婆接生，那真不合适。所以这活我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我愣了一下后以为他认错人了，正想出声解释，哪知他又来了句：“什么？唐加波？你不是开车走了吗？上了那条黄泉路，就别想着再回来了，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一路上跟那引魂人唧唧歪歪？”
这下我更懵了，听老郑说话这语气，好像还真如收费站那王安丽所说，他根本就是个大脑不正常的人，完全是在自言自语。
老郑也不容我插嘴，一句说完接着又是下一句：“赵志呀，你不都是自找的吗，我问你，一个大活人能花死人钱不？你花了死人的钱，自己就得变成死人……”
“王凯？你就更不用说了，骨灰盒上贴你的照片能保你平安，这种话连鬼都不信，你也会上当……”
“还有你，马文俊，你倒是把遗像上的锁魂符撕下来了，但照片不是还留在上面吗？你说你连照片一起撕掉，不就啥事都没了？所以今后别有事没事来跟我伸冤了，你不冤……”
“你们这些死鬼，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才知道不甘心。我告诉你们，阴魂不散对你们有害无益，要真想积点阴德，去把那凶煞骨灰扔粪坑里呀！但你们几个野鬼做得到吗……”
老郑啰嗦了好一阵，听起来虽然都像疯话，但我把他那些对着很多人讲的话一串通起来，心里猛然间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提到那许多人的名字，照他的说法好像都死了，而喜的则是他好像是在借那些疯话给我暗示，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以我一直没吭声，等他在骂骂咧咧中挂断电话，这才慢慢绕了回去。
我想好了，不管莫大奇是什么人，都在这加油站里跟他摊牌，如果他不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跟他上路。
出乎意料的是莫大奇不在车上，不知是不是去上卫生间了。
这倒正好给了我机会，上车后四处观望一下，见加油站虽然来往的人不少，但真没见莫大奇的身影，于是便钻去后座，急急地把那骨灰盒的黑布解开。
看见骨灰盒的瞬间我就怒了，只见上面的黑白遗像，真的就是我的照片，也不知莫大奇是从哪搞来的，而他后面贴上去那拇指般大小的黄纸，则是一道画着奇怪花纹的符纸。
想起老郑的疯话，我加没考虑便将黄符扯下，接着又把照片也撕了下来，怕扔出车外或者扔在车里被莫大奇发现，就揉成一团装进裤兜。
原本我想把骨灰盒拿下车的，但想想无论死者是谁，我都不能按老郑说的那样，把骨灰冲去粪坑，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将其重新包好了摆着，改而拿起边上那块灵牌，看莫大奇做过什么手脚。
“不用看了，上面加了你的名字。”
车内光线不好，我还未看清楚灵牌上那些笔划复杂的内容，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阴阴的声音，吓得我双手一抖，把灵牌给抖落在了座位下面……
原来莫大奇并未下车，而是到面包车的最后一排去横睡着了，我钻来后座的时候心情紧张外加车里阴暗，竟没注意到他。
莫大奇坐起身来长叹道：“唉……周师傅，看来你我是缘分未到，终究不能合作度过这一关。”
我看清他的身影后，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无论这莫大奇是人是鬼，在加油站这大庭广众之下即使翻脸，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要是动起手来的话，他恐怕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
所以把灵牌拾起来安放好后，我冷冷地盯着他问道：“莫大哥，你看起来不简单嘛，我俩是在车上把话说个明白，还是下车去找个地方细聊？”
莫大奇坐着没动，点了支烟抽得两口后才回道：“这事要细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现在我说出来，你未必就都相信。有些事既然你已经知道，那这趟代驾就结束了，你走吧！”
他这话对我来说倒求之不得，赶忙把他给的红包和钱全拿出来还给他。
莫大奇也没拒绝，拿出手机主动把代驾单点击结束后，却冒出一句：“当初我也和你一样，就是在这加油站解除的灵车代驾单，结果把家里人都害惨了，自己也搞得不死不活。”
他的话说得无比落魄和自责，听得我心里莫名其妙地很不是滋味，可我好不容易撇清这趟浑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下车走人，想去对面的服务区，看能不能拦到顺风车回城里去。
但从人行天桥到了对面后，我却又惊得合不拢嘴！
在高速路这一端的加油站，居然停着辆一模一样的白色灵车。吓到我的不是灵车，而是在不远处有个人拿着手机正朝灵车走来，而那人居然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活脱脱就是之前我和老郑通完电话后回到车上来的形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