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安公主话音落后,在场多数女眷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对香丸的渴望一览无余。
阮青青见状,主动凑过去,扬着笑脸恭维道:“公主既命,想来诸位姐妹自会拿出看家本领,妾身先替她们谢公主慷慨赏赐。”
永安公主闻声稍稍转头,对上阮青青笑盈盈的眼,再从她将铃儿往自己跟前推了推的动作中察到一丝暗示之意,不免勾了勾唇。
见她笑了,阮青青心中暗喜,低头对铃儿道:“公主在看你呢,快向她请安。”
铃儿怯生生的,望一眼面前盛装华贵的公主,犹豫着抿了唇,在阮青青的催促下正欲笨拙行礼之际,听到永安公主一声嗤笑。
“不必了,一个蠢笨的孩子,想来请安礼也做不规矩,就勿败本宫兴致了。”
嘲弄十足的语气听得阮青青怔了一瞬,抬头望去,见永安公主眸光讥讽,不免心生恼怒。
她原想着,自己既是为公主长期提供香丸的,那利用这一点得个方便不是轻而易举,毕竟皇家香料珍贵,自然要比铃儿之血更好。
最重要的,是可以在这群女眷面前展露公主对她的宠信,这样一来,谁还敢口吐嘲讽之言。
却不想这公主竟然不买她的账!
阮青青脸上强压着的愤怒被公主尽收眼底,唇边不禁溢出冷笑,倨傲道:“阮青青,本宫听闻,你这个哑巴女儿,琴棋书画皆不通,今日花宴,你是怎么好意思将她带出来败诸位兴致的呢。”
公主明面讽刺,周遭贵女皆掩唇轻笑,投向阮青青的目光无不带着幸灾乐祸。
听着众人窃窃的议论声,阮青青一张脸几乎要气成青紫色,碍于对方是公主之尊不得放肆,却又不敢被这样贬低,只能强忍火气,辩驳道:“公主,铃儿会跳舞的,而且跳得还很好!”
阮青青说完,俯身就要将铃儿往外推:“铃儿,还不快给公主殿下献舞。”
永安公主似笑非笑:“世家贵女,讲的是琴棋书画,最不济也是诗酒花茶。大庭广众之下舞蹈高歌,本宫记得,这仿佛是艺伎所为吧?”
言毕,宾客对阮青青这种不顾女儿颜面的行为皆面露不屑。暗处的阮挽更是怒上眉间,指甲狠扎进掌心直到痛意闷闷才忍住上前狠掴阮青青的冲动,眼中杀意与心疼交织,早已汹涌成江。
辰辰盯着那个被阮青青强硬推搡的小姑娘,恨得直磨牙:“娘,妹妹受了好多苦。”
“所以今天,一定要将她抢回来。”
远处,铃儿已被阮青青推到花台之上,藏于袖中的手臂伤口更甚,是被她故意加重的,此刻痛意烈烈,让她一张小脸儿白如宣纸,衬得眼眸愈发乌黑,眼尾泛红,看着楚楚可怜。
阮青青脸上挂着笑,递给她跳舞所用的彩绸,而后附到她耳畔叮嘱,外人看着亲昵温柔,然而真正吐出的话却透着阴狠:“你若是不好好跳,回头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三天都没饭吃。”
铃儿强忍着不掉下泪来,握着彩绸的手微微颤抖。
阮青青又警告几句后转过身去,向乐师使了眼色。
于是先前演奏的乐曲骤停,顿了片刻后换成更为欢快的《鸿鹄天》,伴着春风百花,令人心生畅快。
台上,玉雪乖糯的女孩儿踩着乐点翩然起舞,手中彩绸翻飞如蝶,身上异香随她动作愈发馥郁,闻之仿若踏入万花之境。
舞至高潮,有蝴蝶闻香而来在铃儿身侧飞舞流连,将她衬得如同自花中而生的仙子,佐着春日暖阳,美如画卷。
蝴蝶蹁跹,幼女欢舞。如此美景令台下宾客脸上露出惊艳之色,而远处的阮挽则心疼到眼尾泛红。
铃儿身上的香气比先前还要浓烈,定是阮青青从中捣鬼。
一想到女儿承受伤痛还要强行起舞,阮挽终是没忍住,眼中隐有泪光。
这一点晶莹恰好落入台上随乐而舞的铃儿眼中,她很疑惑,明明与那位姨姨隔着许多人,自己却还是精准接上了她的目光,连带着她身侧的漂亮哥哥也看得清楚。
不知为何,铃儿忽然觉得这两人的眉眼很熟悉,被那姨姨看着时,心里竟会生出亲近的感觉......
乐声已到尾声,铃儿却因心绪不宁而踏错舞步,正好踩到彩绸,一个踉跄,没能稳住身形狼狈倒地。
一场极美的舞蹈,却以这种模样收尾。
人群中嘘声一片,指指点点,有对铃儿,也有对将她强行推到台上献舞的阮青青。
永安公主轻笑出声,语气嘲弄:“阮青青,这就是你口中舞艺甚佳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阮青青脸色红了又白,草草行礼道:“铃儿初次登台有些紧张所以没做好,请公主见谅,妾身回头会好好教导她的。”
说完,阮青青叫来几个丫鬟,将铃儿粗鲁地从台上拽下来,往人群后的马车去了。
“娘,妹妹被她们塞进了那辆青油壁的马车。”辰辰在此时出声提醒。
阮挽闻言抬头,越过众人看向辰辰所说的马车,眸中闪过冷意。
辰辰个子小,不易被人发现,阮挽让他先走,随后戴上面具,正欲上前将铃儿救出,却听周遭脚步声骤厉,顷刻间被一群护卫包围,为首的大声喊道:“各位小心,有刺客!”
这一嗓子喊下去,在场宾客皆向阮挽投去惊怒眼神,向后退去,而阮青青则一面扬声安抚,一面命护卫将阮挽抓起来。
阮挽眼眸泛冷,对站在护卫后的阮青青开口:“且慢!”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阮挽足尖轻点身形灵动如猫在人群中穿梭,待他们反应过来后,人已站在花台之上。
阮青青大惊失色,皱眉厉道:“大胆刺客!花宴之上怎容你放肆!来人,给我拿下!”
“谁说我要行刺。”
清冷的嗓音如击玉般响起,阮挽一双眼中光色昳丽,居高临下盯住阮青青,不慌不忙:“我是新来的艺伎,并非刺客。”
“胡说,我的人分明看到你往马车那边去!”
阮挽声音愈凉:“那是因为我看不过你这般欺负自己的女儿,想过去询问罢了。”
春风忽凛,吹得她长发飞扬,顶着一众各异眼神,阮挽盯住阮青青,一字一顿。
“公主不是说,谁献艺最好,谁便是魁首可得赏赐么?那我今日,便请阮小姐上台与我比试一番,为公主助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