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苑长廊外,换了衣裳的穆九倾衣袖带风,径直往书房走去。
隔着一扇房门,穆九倾便听到了里面软语撒娇的声音。
“将军,您别这样,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
那娇滴滴的声音,酥软入骨。
从前她便知晓,林赋禅待贴身侍女江徐徐格外好。
因她心大,又听信林赋禅打马虎眼,说这丫头是孤儿,身世可怜,偏袒些无碍。
结果林赋禅设计将她杀害,头七都没过,他就迫不及待地娶了江徐徐。
回忆起来,心中胜似刀割。
穆九倾抬起脚“轰隆”一声踹开了门。
瘦弱的江徐徐着着青衣短打,正与坐在书桌前的林赋禅拉扯,手中捧着一碗莲子羹。
震天的响动惊得二人手足无措。
江徐徐更是身形颤抖,忙不迭放下羹汤,就要施礼。
林赋禅下意识地将她拖住,让她没能弯一下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虽无一言,却放佛在穆九倾跟前秀了恩爱万千。
哪怕早就心死,穆九倾仍是攥紧了拳头。
换做从前,她定两耳光伺候,把江徐徐千刀万剐不为过,眼下,却是冷笑着问,“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江徐徐面无血色,埋着头声若蚊蝇,“少夫人......奴婢只是伺候将军早膳......”
“哦?”
穆九倾冷哼,细细打量着江徐徐,“我瞧着你照顾将军很是得力,容貌也好,性格也温婉,不如——”
“我替将军做个主,纳你做妾吧。”
“奴婢不敢!”
江徐徐身子一抖连忙走到她面前跪下。
穆九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粉碎一般,她禁不住颤抖,双眼泫然欲泣,快要哭出来。
林赋禅深谙穆九倾是在敲打江徐徐,他捋着中衣袖口,眸光暗了暗。
穆九倾性子烈,拐弯抹角实乃罕见。
他不动声色,取了外衣披上,轻描淡写道,“夫人同你说笑呢,怎么吓成这样,下去吧。”
江徐徐如蒙大赦,仓皇离去。
旋即,穆九倾被林赋禅扶着坐在了太师椅。
夫君依旧是那般温和宽厚,“能娶到你已是三生有幸,怎会再娶旁人。”
穆九倾斜睨瞥着他,静默不语,就这么睨着。
林赋禅为她添了杯茶水,“真是你想太多,是近日练兵乏了?受委屈了?”
穆九倾仍是不言,视线冷漠,揶揄,不屑。
正常人被她这么盯着都毛骨悚然,何况是心中有鬼的林赋禅。
他是觉穆九倾与寻常不同,面对根木头桩子,他压下恼怒与厌倦,语气竭尽地轻柔,“你不是最爱吃程园的梨花糕嘛,我去给你买些回。”
看着他的背影,穆九倾突然觉得释然了,其实她现在一直憋着一口气,恨意之外更多的是不甘。
但是如今再见,似乎,连一丝心动都没有了,对他只剩下了单纯的厌恶。
将军府中的人如今她不敢再信,只得叫来了自己的贴身暗卫,蛟龙。
蛟龙身形矮小,常年戴着一张生铁面具。
他行如鬼魅,善于探听情报,在她死前的那场激烈鏖战中,葬身荒漠。
“看看林赋禅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穆九倾走到书桌前,一边拿起各种文折随意翻阅着一边吩咐道:“别被发现了。”
“是。”
蛟龙领命而去,穆九倾将书房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
最终,在一个暗格出寻到了一本小折子。
那是进宫的文牒,每次入宫上面都会有时间纪录及盖戳。
“二月初八晚......”
“二月十三晚......”
穆九倾眉头一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几乎每次都是在子时,三更半夜。
万籁俱寂时,林赋禅入宫做什么?
“三月初六,三月初七?”
穆九倾翻到最后两册,直觉其中定有蹊跷:“那不就是昨晚。”
不同的是三月初六盖了章,三月初七还未使用。
昨晚她......
记忆有些遥远又模糊,脑中思绪纷乱,穆九倾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只觉得胸闷气短。
将文牒放回原位后,穆九倾便回到了风神斋,正巧蛟龙回来。
“说罢。”
穆九倾靠在软榻上休憩,听蛟龙娓娓道来。
“将军他......他出门去了月楼,江姑娘也在那里,卑职看着他们入了包间。”
呵,果不其然。
穆九倾冷冷一笑,“月楼,是个风流的好地方。”
她支着脑袋,神色看不出喜怒:“下去吧,继续盯着,今后他的行踪,日日都要向我汇报。”
蛟龙离开后,穆九倾昏昏沉沉地,竟然又睡了过去。
梦里是生前的那些画面不断重复,黑甲卫的话,红烛喜床的刺眼,一遍一遍地,几乎让穆九倾如坠深渊。
她眉头紧锁着,满头细汗,陷入梦魇之中。
等到听到脚步声猛然惊醒时候,穆九倾才发现,已是暮色沉沉。
“少夫人,晚膳备好了。”春月进屋布膳,见到穆九倾醒过来施了个礼:“这是将军给您准备的梨花糕,请夫人趁热食用。”
这话像是猛地点醒了穆九倾一般。
前世她来将军府后,总是吃完晚饭便困,林赋禅又说自己公事繁忙。
怎么那么巧......她用过晚膳歇下,林赋禅又偏偏挑晚上入宫?
一个令人恶寒的猜测在心中产生,穆九倾稳了稳心神,面不改色道:“你先下去吧。”
待春月走后,穆九倾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和梨花糕,茶饭不想。
挑挑拣拣,假装自己已经吃过,不多时便让春月收了饭菜,便沐浴合衣吹了灯。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口有了脚步声。
她闭眼假寐,来人到床榻边探查了一会儿,便将她抱了起来。又走了一刻钟,穆九倾被放入了轿中。
“走吧。”
说话的人是林赋禅,待到轿撵帘子放下,穆九倾缓缓睁了眼,满眼杀气。
他想干嘛?
轿子一路到了皇后偏门,林赋禅拿出文牒盖了戳,又带着轿子转了几个长廊宫阁,最终落在了一处庭院。
还没等穆九倾细细观察,便有人掀起了帘子,将她扶了出去。
至此,林赋禅便止步。
穆九倾被扛到了一张床榻上,人都撤了下去。
细软的绸缎垫子微微凹陷,屋内灯光昏暗,隐约可见布置低调奢靡,屋子中央有一个熏炉,香气浓郁。
宫中守卫森严,暗卫无法进来,穆九倾正思索着如何脱身,突然间却觉得头晕目眩。
“糟糕,好霸道的催情香......”
待穆九倾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觉得浑身燥热,软成一滩春水,便在这时,来了一个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