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纪柏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睁开眼就对上沈思清那双湿漉漉的杏眼。
沈思清秀眉微蹙,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是谁在吵啊......”
纪柏舟的手被她枕在脑袋下,不敢动弹。
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
温柔回答:“是我大哥在外面喊我,清清,你再睡会,等我回来给你做早饭。”
靠得这么近,纪柏舟温热的鼻息扫在脸上,带着淡淡薄荷香气。
沈思清不觉红了脸庞。
发觉到自己压着他的胳膊,她赶紧起身。
乌黑的青丝荡漾在脑后,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就连账内流动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她身上那种幽幽兰香。
纪柏舟脑子嗡的一下,脸红脖子粗。
半天没敢掀开薄被。
沈思清没注意到他的怪异。
瞧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边下床边说:
“是到了上工的点吗?天还没亮呢,怎么这么早啊。”
纪柏舟赶紧穿好衣服,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早稻刚收上来,晚稻又赶着插秧。”
江东省的稻谷成熟两季,再往华国南去,还有成熟三季的地方。
小溪村地处华国腹地,气候温和湿润,适宜农作物生长,六七月份之间,一般收完了早稻就要开始翻田,接着栽种晚稻。
沈思清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农忙时节到底有多忙嘛。
从前她是不关心,现在既然想和纪柏舟好好过日子,她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那么的辛苦。
顿时脸红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农忙的活干起来很累人,我的活让我自己干吧。”
纪柏舟宠溺一笑:“有我在,哪能让你动手干活,清清,在家等我。”
沈思清扁扁嘴佯装生气,娇小的身子扭向一边。
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干不了活?”
纪柏舟慌了神,赶紧哄道:“没有,清清,只是这种粗活......”
沈思清打断他:
“我们这些知青下放,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你什么都替我做了,我还怎么接受教育,我不管,今天我必须和你一起出门干活。”
她都搬出了伟人的话来压自己,纪柏舟只能无奈的带上她。
不过心里还是盘算着怎么快些干完自己的活,好去帮沈思清。
以他对沈思清的了解,估摸着等他干完自己的任务,沈思清那边才刚刚开始呢。
既然沈思清要一起去,纪柏舟便出去告诉大哥,让他先去,他们一会就到。
纪柏舟花十分钟烧水煮了鸡蛋,蒸了两个玉米面馒头,带上给沈思清路上吃。
沈思清却留着没吃,想等一会半晌午饿了,再与纪柏舟分了吃。
半个小时后,纪柏舟带着沈思清来到大队长分配的田地。
这会儿天色刚亮,太阳红彤彤的从地平线跃起。
漫漫红光驱散了清早的雾气,田里男女老少齐上阵,已是干得热火朝天。
瞧着这幅美丽的乡村画卷,沈思清惬意的眯了眯眼。
大人们都挽着裤脚在水田里插秧,只有那半大不大的孩子们领着家里更小的娃娃坐在树底下,田埂上玩耍。
见到沈思清来了,说笑声一片的田里突然静了静。
接着就见田埂上,树底下的几个孩子,欢快的奔了过来。
“沈老师!是沈老师!”
“沈老师,你去哪了?”
沈思清瞬间就被孩子们包围了。
就连跟在她身边的纪柏舟,都被孩子们一屁股挤了出去。
“沈老师,我妈说你嫁人了,是真的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沈思清神情恍惚的低头,努力辨认了一番,才隐约想起眼前的孩子们谁是谁。
这都是她在小溪村教过的孩子啊!
虽然教龄很短暂,但沈思清一辈子只当过这么一回老师,对这些孩子们印象深刻。
小溪村是没有小学的,孩子们念书要走十几里路去邻村。
沈思清知道这个情况后,便与知青们商量,以后就由他们几个轮流教孩子们学习,这件事也得到了大队长的支持。
沈思清平时的活基本都由纪柏舟做了,所以她是这些知青里时间最空闲的一个,也是她给孩子们上的课最多。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那件事发生后,沈思清就没再去上过课。
“大头?冬瓜?幺妹?三牛?”
沈思清笑着摸摸这个脑袋,又摸摸那个小辫,对着这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内心感慨万分。
上辈子离开小溪村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曾经也很遗憾没有教完他们一个学期,没想到现在给她弥补的机会。
“老师,老师,我们都想你了......”
幺妹抱着沈思清的胳膊,小脸红扑扑的说着。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呀?”大头仰着脖子问。
沈思清心情激荡,脆生应他:“今天吧,今天就回去给你们上课。”
孩子们都跳起来欢呼。
冷不丁的,旁边传来一句刺耳的嘲讽:“纪老三,管好你媳妇,她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去给孩子们上课,别把孩子们带坏了!”
沈思清脸上的笑荡然无存,眼神犀利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水田里,一个身穿蓝花布上衣,双麻花辫垂在前胸的女人,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这人是谁?
沈思清脑海里完全没印象。
纪柏舟冷着脸,扔掉手里的秧苗:“李霞,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虎目瞪圆,手臂的青筋暴起,缓缓朝那个女人走近。
那个叫李霞的女人仰起脖子,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她涨红着脸,瞧瞧纪柏舟,又瞧瞧站在田埂上不染一丝泥土的沈思清。
特别是看到沈思清那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神情,李霞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冒酸水。
她大骂道:“她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说,我就说,她这种荡妇,也就是你把她当个宝,谁不知道她跟人睡了,就你是个大傻子,就你傻!”
“砰!”
田埂上一颗小臂粗的松树,被打穿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