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大统,便不算鸡毛蒜皮的事,瑾王倒还真被勾起了兴趣。
“你所指的事成是?”
江雪吟压低声音,回道:“是指周云祈继位。”
瑾王不解:“为什么你会死?”
“此事说来话长。”江雪吟顿了顿:“周云祈当年说喜爱我,因此早早与我定亲,那只是个假象,实际只是因为皇后不知从何处听说,我是天生皇后命格,这才求娶。”
皇后命格?
装神弄鬼,瑾王不屑一哂。
“而周云祈有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便是我的庶姐,目前被周云祈养在京郊的庄子上,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
江雪吟继续道,最后补上一句,“此事不宜宣扬,希望殿下保密。”
瑾王:“……”
那你还向我宣扬。
“你说是奉圣上口谕,所以这事圣上知道?”
“是的。”江雪吟咬唇,有些忐忑地坦白,“我与圣上说,不想嫁给周云祈了,我想嫁给殿下您,圣上才叫我来询问您的意思。”
瑾王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转眼间从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他眯起眼睛,“呵呵,这就是你所说的有事相求?”
“是的。”江雪吟尴尬,眼观鼻鼻观心:“请殿下救我一命。”
“既然你知道皇后有意阻拦本王娶妻,你就不怕皇后杀你?”瑾王问道。
“害怕,所以才求殿下保我。”江雪吟厚着脸皮央求道。
“可是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花心思保你?”瑾王自斟了一杯茶,看起来不感兴趣。
“怎么就是非亲非故呢?”江雪吟提醒道:“我周岁您还抱过我,还送了周岁礼呢,说明我和您有缘。”
瑾王冷笑道:“见过攀亲攀戚的,没见过你这么硬攀的。”
江雪吟赔笑道:“今天您就见着了。”
“不感兴趣。”瑾王只插手有意思的事情,这件事是有意思,但很麻烦。
两相权衡,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江雪吟劝道:“可是您一直不成亲,就会处处掣肘,反之成了亲就自由多了,不是么?”
不得不说,这戳中了瑾王的痛处。
他一日不成亲,一日在圣上眼中就是个孩子,处处盯着他,不给他应有的权利。
眼看瑾王意动,江雪吟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低声道:“殿下,当年睿敏皇贵妃处处受制于皇后,早早离去,其中未必没有皇后的手笔,您如今有机会将她一军,为什么不呢?”
瑾王盯着江雪吟稚气犹存的小脸,半晌说道:“你胆子很大。”
今日江雪吟在这间禅房里说的每一句话,传出去都够她和她的家族万劫不复。
“因为我已无路可走。”江雪吟垂眸。
自己看起来花团锦簇,荣宠不断,实则只是提线木偶。
国公府个个人面兽心,算计不断,唯一真心助力她的外祖家,有钱无权。
而哥哥势单力薄,还未成长起来。
那些人想要捏死他们,太容易了。
她不想坐以待毙。
“恳请殿下娶了雪吟,雪吟定忠心追随。”江雪吟弯下腰身,真心央求。
少女夏衫轻薄,身姿曼妙,软糯糯的嗓音,却说着出格的话。
瑾王慢悠悠说道:“本王若是想娶妻,娶谁不是娶,凭什么一定要娶你?”
江雪吟想了一下:“凭我长得美,娶一个美人放在屋里,您看了心情也会变好。”
瑾王:“……”
这点他没有反驳,但还是不想娶,“娶你很麻烦,会有臭苍蝇不断烧扰本王。”
“可是您不娶我,也会有臭苍蝇不断烧扰。”江雪吟有理有据:“不如趁机将臭苍蝇一锅端了,岂不清静?”
瑾王的脑海里,顿时蹦出了蛇蝎美人几个字。
“还是说您不敢?”江雪吟用最卑微的姿态,说着挑拨离间的话。
瑾王瞥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意图,“圣上年事已高,经不起兄弟间自相残杀的戏码。”
江雪吟感叹道:“也只有您顾及圣上,恶人正是看准了您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挑衅您。”
当然,其实瑾王私底下的动作也不少,从不吃亏,她只是激将罢了。
“呵。”瑾王居高临下,垂眼看着少女发髻上微颤的金蝶:“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搬弄是非?”
只是搬弄是非吗?
江雪吟觉得不止,自己说的这些话足够死一千遍了。
“是绝望,但我希望您也可以给我底气。”
少女面容倔强,分明害怕,眼中却燃烧着两簇熊熊火焰。
没有意思的人事物,通常勾不起瑾王的兴趣,眼下这名柔弱少女,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确实很鲜活。
顶着皇孙未婚妻的身份,却胆敢面圣请求嫁给王爷,胆子也够大。
敢到他面前自荐,又何止是胆大。
如此性格,与这张柔弱娇美的脸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叫人印象深刻。
“你知不知道,本王活不了多长,届时我一死,你依旧身陷囹圄。”瑾王说道。
江雪吟一愣,随即道:“虽然我不知殿下为何笃定自己活不长……但我知道殿下若想保我,必定有办法。”
她沉吟,“比如,在您死之前,把周云祈杀了。”
瑾王:“……”
动辄杀杀杀,这瞧着也不像是公侯之家养出来的贵女。
“殿下?”江雪吟心情忐忑不安。
自己表现得还对瑾王的口味吗?
“横竖您早晚是要娶妻的。”她继续说服对方,“陛下不会放过您,与其娶个不知是圆是扁的陌生人,您还不如娶我,我性子好又生得美……”
“你要点脸。”
瑾王打断道:“再说了,圣上挑一个,皇后杀一个,也碍不着本王什么。”
江雪吟咬牙,这瑾王油盐不进,她一时也没有好法子了。
“好了,本王还要抄经,你退下吧。”
还未等她想到说辞,瑾王便下逐客令。
似乎也不打算追究她之前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江雪吟不情愿,但也没法,只得道:“是,今日之事,希望殿下不要外泄,否则我会死得更快。”
瑾王轻哼,算作回答。
无功而返,江雪吟有些气馁,但没有放弃这条路,回去的途中她在想,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可以打动瑾王。
她很快就想到了,钱。
瑾王是不缺钱,但军中缺钱。
江雪吟回去后,麻溜地找出自己刚到手的三百万两银票,就去了兵部衙门。
兵部衙门往来的都是男子,忽然来了一位娇滴滴的贵女,大家都很吃惊。
得知她是太子殿下的准儿媳,看守就连忙请了进去。
兵部尚书和侍郎都不在,目前在衙门里职位最高的是郎中陈棠棣。
听说是太子的准儿媳,陈大人一点儿都不想接待,因为他是瑾王的人,和太子一脉不对付。
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他倒要看看太子的准儿媳要干什么。
谁知一进来就被太子准儿媳的美貌惊艳到了,陈棠棣酸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不是他们瑾王殿下的媳妇?
当然,因为他们瑾王殿下被造谣克妻,别说江大小姐这样美貌家世好的女人,就连次一等的都娶不上。
更酸了。
“江大小姐来兵部衙门有何事?”陈棠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问道。
江雪吟正在凝神思索,兵部的哪位大人是瑾王的人来着?
她脑袋里装着很多记忆,但需要细细回想才行。
闻声回过神来,江雪吟看着陈棠棣道:“这位大人好,请问贵衙门有一位姓陈的大人吗?”
陈棠棣狐疑地眯起眼睛:“我就姓陈。”
“陈棠棣大人?”江雪吟惊喜,这么巧的吗?
陈棠棣越发狐疑了,还有警惕,“对……”
“这里说话方便吧?”江雪吟左右观望,见陈大人点头,就压着声音道:“我是来给军中捐款的。”
原本还心怀警惕的陈大人,一怔,这是好事呀。
军中常年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