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温老太似乎叹了口气。
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声音自门边传来。
“我希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温老爷子的威严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进来。
身后紧跟着两名佣人。
温老爷子虽然已经七十有余,但保养得当,腰板挺直,看起来也就六十出头的模样。
“外公。”
即使再不情愿,简子舒还是低声开口。
她不想被这里的任何人说她没有教养,说她可以,说她妈妈不行。
温老爷子剔看了她一眼,双手拄着拐杖肃冷着声音开口,“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那这几年的监狱就没有白蹲。"
简子舒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跟她这个严肃不苟言笑的外公向来不亲厚。
当年她妈一意孤行和她爸私奔,等简子舒再被带回温家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
早已过了培养感情的年纪。
而对于温老爷子来说:
女儿找了一个名不当户不对的穷小子。
那小子不仅不珍惜还出轨搞大别人肚子。
夫妻两人因为这事在车上吵架,拉扯间双双出车祸而亡……
这对于爱面子的温老爷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再加上简子舒回到温家后一系列所作所为,跟‘上流社会’四个字更是毫无关系……
简直丢尽了他的老脸。
温老爷子觉得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喜欢简子舒的理由。
"回去吧,"温老爷子摆摆手"以后没事少过来。"
李嫂回来手上拿着一袋药递给她,面无表情道:"表小姐,请吧。"
此时简子舒只觉得脑袋忽地一阵眩晕,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耳朵里顿时一阵刺耳的耳鸣声。
她没有去接那袋药。
廉价的施舍,她不需要。
她踉跄着转身朝大门走去,李嫂一直跟着她到了大门外,临关门前冷冷地说:"表小姐,装可怜这招你用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腻吗?"
"你没用腻,我都看腻了。"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直到走出庭院,隐约还能听到温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跟他爸一个德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简子舒苦笑,咬了咬干涸起皮的唇。
走出监狱大门时,想说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结果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
傍晚的风真凉啊,她抬手环抱住自己。
挺好的,真挺好。
从今天开始,彻底了断所有的念想。
她就是一个人了。
没有期望。
就永远不会失望。
小时候,隔壁一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这辈子亲情缘浅。
气得她妈妈差点拿着拖鞋去打人家。
后来那疯女人又说她虽然没有亲情宫,但爱情宫却很美满。
呵呵,要不是她现在这么惨。
她差点就信了那女人的鬼话。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响混杂着闪电,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脸上、身上,很快打湿了她那件单薄的针织衣。
而她似无所察觉般毫无在意。
路边,一个男人坐在车内,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
车是好车,黑色的库里南。
人也跟车一样奢华耀眼。
路边灯光昏暗,即便如此,简子舒在抬头的一刹那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人是谁。
祁景琛———
男人斜着倚靠在车边,手边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脸部轮廓清晰冷冽。
是一个从骨相到皮相都让人惊艳的男人。
那双幽黑狭长的瑞凤眼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明知道那是深潭却还是想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军政商齐大佬聚的祁家,动一动脚趾京圈的地都得颤三颤。
她以前是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最终一定会栽在自己身上的?
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还是徐良给她的天真?
混乱心痛,在一瞬间。
在男人打开车门下来的一瞬间,简子舒下意识转身想逃。
她现在很清醒。
清醒的知道她和祁景琛之间的距离。
也怕了。
怕了这个三年前亲手把她送进监狱的男人。
但下一秒,她被男人捏住了手腕扔在车门上。
痛。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别打我,我马上就离开,马上就离开,不要,不要……"
她紧闭着双眼,身体剧烈颤抖着。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当下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不会再招惹他了。
不敢再招惹他了。
“你在发什么疯?”,祁景琛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抖若筛糠的女人,不由得沉声问道。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情,简子舒听着心下一惊,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更厉害。
"简子舒!"祁景琛再次喊道。
简子舒已经没力了,顺着车门滑坐在地上。
惊恐的眼神、湿乱的头发、满是伤痕的脸庞、一身看不出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混杂着血水和泥水、身形纤瘦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哪里还是那个骄纵的。
跟在他后面大声喊着'祁景琛,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的大小姐。
她不总是神采飞扬,无所畏惧的吗?
不是不管他拒绝多少次,说话多难听。
第二天还是会笑嘻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吗?
现在是打算换招数了?
……
"二爷,要不然还是我们来吧?"
从后车上下来的两名保镖,说着就打算一人一边把简子舒架起来。
"别打我,别打我!"
祁景琛听着她嘴里仍在不停的念叨,明明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在装腔作势,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
却仍是对着那两名保镖吼道:"滚!"
简子舒却误会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闻言有种松了一口气感觉,忙用力地点头,"我滚,我……这就滚。"
说完,手脚并用在满是雨水的地上连滚带爬。
奈何手脚无力头晕眼花,半天没能爬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顺着祁景琛下颌滑落,男人嘴角紧抿着,一张俊脸冷得像是要结了冰。
保镖面面相觑。
不知道一贯杀伐果断的二爷为什么没让他们把这个女人处理了。
还把自己淋得一身湿。
祁景深看着半天才往前爬了五六米的女人,几步冲上前去粗鲁地把她拖起来扔到到车上。
啊!
痛,浑身都痛。
他们还是要打她吗?
果然……
她还是没能逃脱,就像这几年在监狱里的每一次一样。
算了。
那就这样吧,不挣扎了。
眼前一黑光灭了,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