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乘喉咙中发出闷笑,他手指不断在审讯椅的桌子上画着S。
他直勾勾盯着鹿白,嗓音有些沙哑,“十年前,我还见过你呢。”
带着手铐的双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那个时候,你还没这么精壮,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的脸上的无框眼镜,映射着鹿白有些颤抖的双肩。
一双手按在鹿白肩头。
不重不轻,刚好可以抚平鹿白此时心里的躁动。
【李白乘不愧是心理学家,擅长用心理暗示煽动情绪。】
李子玉平静开口,“张海,你先出去。”
她要来会会这个李白乘。
她手里拿着两桶泡面,一壶开水,泰然自若的坐到椅子上。
李子玉轻瞥一眼男人,“你等等,我饿了,先吃点东西。”
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在意。
她将泡面泡好,递给鹿白一碗,凑到鹿白耳边,声音很轻,“十年前的事,鹿队不打算和我说说?”
她也熟读心理学,也看得出来,李白乘刚刚的话在故意激怒鹿白,而鹿白的反应,也正中他下怀。
鹿白不语,也少见的沉默着,这是她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泡面的香气充斥整个审讯室,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暖气开的很足,是李子玉特地让人调的。
鹿白大口吃着泡面,余光却看到李子玉只是打开了盖子,并没有吃它。
属于天才和心理学家的较量,悄无声息的拉开帷幕。
鹿白抱起泡面桶,喝完一口汤,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李顾问不饿?”
李子玉按亮手机屏幕,“反正再过一会,人放了,也要下班了。”
人?放了?
李子玉无视了鹿白充满疑惑的目光,端起手边水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住。
她道:“我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一会去吃?”
“李子玉!”
男人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你们现在在审问我!”
李子玉依旧不为所动,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叔叔,你应该清楚,我本来应该避嫌的。”
“我能来审讯室,就代表我们根本没有怀疑你,这个案子也就走个流程,最后定性为互殴至死,皆大欢喜嘛。”
李子玉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忽视,彻底触犯了李白乘的自尊。
他双手死死攥成拳头,一下一下重重锤在审讯椅上,手铐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动。
双眼已经爬上血丝,他咬着牙槽,一字一句说道:“他们不是互殴!不是互殴!”
李子玉敛眸,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没等其他人反应,李子玉又换上平静的态度,她推推鹿白,道:“出去透透气吧。”
李白乘不可置信,“你就这么走了?”
李子玉的手还放在鹿白手臂上,鹿白听到了她的心声。
【你想要警队的重视,我偏不随你愿,感受被忽视和轻视的痛苦吧,愚蠢的土拨鼠。】
鹿白眉梢微动,愚蠢的......土拨鼠???
她虽然不知道李子玉这样做的目的,但她应该,也许,可能,有自己的道理。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忽略了咆哮的李白乘,头也不回的出了审讯室。
隔壁房间,李子玉喝茶热水,透过单透玻璃,观察着李白乘。
“想问什么就问吧。”李子玉放下水杯,余光看向鹿白。
鹿白搓搓手指,犹豫片刻,问道:“为什么要故意忽视他?”
这么问,应该不会显得她什么都不懂。
李子玉半靠在玻璃上,右手大拇指轻轻按压在胃部。
她的声音还是清冷又温和,“他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兴奋,或许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或者是觉得自己挑衅到了警方。”
“所以对于这种人,他的自以为是,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看不起的,一次次的忽视,反而会激发他的胜负欲,让他迫切的想得到重视。”
鹿白暗自点着头,她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刑警的经验,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变得那么不值钱。
且蠢笨。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她堂堂队长,怎么说也不能败下阵来。
她不知道李子玉脑子里的计划,但她能偷听啊!
鹿白贱兮兮的往李子玉身边挪了挪,她比李子玉高大半个头,也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把胳膊夹在了李子玉左肩上。
她看似无意的问道:“你的泡面也是为了激怒他吧?”
李子玉眉头微皱,她虽然不喜欢被人触碰,但鹿白一会来一下,一会来一下,她也好像有点免疫了。
“算是吧。”她不愿再过多解释。
但内心已经被鹿白调动去了这个话题。
【空调温度升高,会加速空气中分子交替的速度,泡面的味道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充斥房间,且不易散去。】
【现在是晚上六点,李白乘被叫来警局的时间,约莫也该是五点左右,这个时间,他大概率没有吃东西。】
【在闻到香气以后,身体又处于温暖环境,胃部会不断向大脑传输想吃东西的信号,人在饥饿状态下,被调动情绪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饥饿会使血糖降低,从而使人变得易怒烦躁。】
鹿白恍然大悟,她嘴角勾起痞痞的笑,“你是想攻克李白乘的心理防线,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制止他喝水?”
她审过的犯人很多,往往在犯人快要憋不住,说出犯罪事实之前,都会感觉口干舌燥。
喝水的这一举动,在一些老刑警嘴里,通俗易懂的说,就是,将真相再次咽回肚子。
这个她懂!
李子玉欣慰的点头,“孺子可教。”
鹿白鄙夷,“占我便宜?”
审讯室里的那位也不能一直晾着不管。
就在距离要放他离开前半个小时,两人才回到审讯室。
鹿白懒懒靠在椅背上,“行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说着,她开始自顾自收拾桌上的材料。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李白乘明显开始恼怒,“我要投诉你们!”
鹿白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行,那你说,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如果没有,就别浪费时间了。”
空气有一瞬凝固,李白乘重重叹气,他开口,“李子悦是我的病人,的确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治疗。”
鹿白追问,目光灼灼,“为什么我们查不到她的病史?”
“因为我是他叔叔啊,谁希望自己的孩子有精神病史?所以就走了个方便,前几年每个星期都会来我这里做治疗。”
他咽了咽口水,“警官,我口渴了,可以给我喝点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