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言也没有在乎他说的话，自顾自的走到餐桌前，看到餐桌上只有四个餐盘，他似笑非笑：“怎么，家里死了一个人？”
戴蕊真的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狠狠的把自己的银叉往盘子上一摔。
她昔日温婉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声音也逐渐暴躁：“你想吃饭自己去厨房找，不要搞得全家人都吃不下饭！”
陆玉言看她这副样子就十分想笑。
前世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想到重生之后随便发点疯她就气急败坏了。
啧，没意思。
陆玉言脸上的表情淡了些，也不再和他们掰扯了，转身就去了厨房。
陆家的厨房很大，里面有供员工吃饭的小桌子。
厨房的锅碗瓢盆都安静的要死，陆玉言随意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群人没给自己做晚上的饭。
这种事情在前世经常发生，毕竟一条狗来了都能朝他吠几声，更何况这些是人。
人往往习惯仰视强者，蔑视弱者。
他们在强者面前受的苦受的累，通常都会再施加给比自己更弱小的倒霉蛋身上。
很不幸，前世的陆玉言就是这个倒霉蛋。
他刚进厨房，下人就看到了他，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仿佛这个人不存在，只是一粒尘埃土灰。
在他进来之前，下人们就听说了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少爷发了疯，开始学会顶撞先生和夫人了。
甚至还打了这个家最不能得罪的人。
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的人。
见他们全都神游天外似的，陆玉言用指尖挑了锅盖，锅盖砸在大理石上，发出一阵响声。
“我的饭，做了没？”
没有人回话。
陆玉言的舌尖舔了舔那颗尖锐的牙，然后走到下人的饭桌前，两手插兜，微微弯腰，红润的唇微启：“今天的饭，是谁负责？”
这句话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平静到有些异常。
负责今天晚饭的下人看着他，没好气的说：“是我，怎么了？”
他的敷衍和不耐烦写在了脸上，完全没有对外面那群人的恭敬和谄媚。
陆玉言挑眉，直起腰背，然后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脚踹翻了饭桌。
“啊——”
“你干什么！？”
下人的尖叫声在厨房响起，厨房外的人刚想起身查看。
就听到了一声更加尖锐的惊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陆良毅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又跌坐了下去。
陆玉言的脸上带血，应该是别人身上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里带着癫狂，灰色几乎完全将瞳眸遮住，毫无生机。
他的右手抓着一个人的头发，那个人脸庞朝下，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被拖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地的血痕。
整个场面就像是杀人现场。
杀人凶手被一群人看到作案现场，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和他们说明情况：“啊，吓到你们了吧。这个人看不起我，我就只好用这种手段让他信服了。”
他微笑着，猫瞳弯起，无辜至极。
可表情越是无辜，他手上的动作越是狠厉。
那人被他死死拖拽着，然后被丢到了客厅正中央。
周围被惊吓过度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人才看到，这个下人的膝盖已经完全烂了，不能看了。
两片膝盖都镶嵌着瓷碗碎片，到现在都在不断流着血。
把干净雪白的瓷砖污染了。
那条血痕从厨房一直到客厅正中央，空气里满是血腥味，浓郁到让人作呕。
陆玉书反胃了两下，到底是把那股恶心给压下来，没当众吐出来丢脸。
陆和席颤抖着手，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戴蕊已经吓晕了过去，陆良毅把她接住了，然后转头对着缩在厨房里不敢出来的那群人道：“干站着干什么！快去打120，自己给你们钱不是让你们干站着不动的！”
被他吼骂的下人立马手忙脚乱开始打120，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去再招惹那个疯子。
这开心玩具陆家依旧不平静。
下人昏迷，膝盖创伤严重，需要静养很久然后做康复训练。
陆家支付了医疗费用，然后又给了那群下人封口费。
让他们都把嘴闭好了。
这一天几乎都在兵荒马乱里度过。
陆玉书本来想借着这个事情多说点陆玉言的坏话，结果就被陆和席拉走了。
戴蕊也被下人搀扶回了房间。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了陆玉言和陆良毅。
陆良毅一句话没说，一把子把桌子上还没吃完的东西全掀了。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陆玉言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抬眸道：“真浪费。”
陆良毅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思说他浪费食物。
他本来就不好的心脏因为他这句话更加雪上加霜了。
直接一抽一抽地疼。
他扶着桌子边，又深又重地喘息，说的话也断断续续：“你……你到底入了什么魔障！又是发疯又是伤人！”
陆玉言听完他的质问，歪着头状似思考。
那双猫似的眼眸微微睁圆，思考的时候带着些乖顺的懵懂。
配合着他脸上沾着血的模样，呈现出了一种天真的残忍。
片刻后他笑了，声音突然变得清朗：“因为我不开心啊。”他说：“因为不开心，所以我可以欺负比我弱小的人。因为不开心，所以我可以伤害他们。”
“这些，不是你们手把手教会我的吗？”
少年声音缓缓压低，带着愉悦。
陆良毅扶在餐桌上的手微微泛白。
他没想到，陆玉言一直都知道他们是在帮着陆玉书欺负他。
现在他不知道因为什么爆发了。
像一把利刃，试图用相同的方式把伤害回馈给当时欺负过他的人。
陆良毅神色复杂的看着陆玉言。
他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无比深邃，迷雾似的一团灰，让人不敢继续往里探究。
明明带着笑，却始终深不见底。
陆良毅总觉得他不像一个正常成长的孩子。
像饱尽风霜后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沾着一身矛盾的恶意。
“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是陆玉言，不是什么恶鬼夺舍。”
陆玉言看着陆良毅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突然神色恹恹，带着颓废。
今天已经玩够了，他需要休息了。
陆玉言丢下这句话后，直接困乏的垂着眼皮离开了客厅，走的时候根本没管陆良毅气的肌肉抽搐的脸。
陆良毅见陆玉言这般散漫又随心所欲的模样，心脏更加抽疼。
他颤抖着手从衬衣口袋里拿出药，直接干咽了下去。
等到心脏恢复正常，他才吐出一口气。
随后他的手拍在餐桌上，眼眸阴沉。
陆玉言再怎么疯，也不能爬到他陆良毅的头上！
一个连社会都还没步足的孩子，他就不相信，他陆良毅对付不了他了！
既然刚开始是那副阴沉好欺的模样，那他以后就都得是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