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把自己整理一番,所有的委屈吞进肚子里。
这开心玩具,她没有勇气爬上床,而是蜷缩着身体坐在房门背后,悄悄地消化所有憋回去的委屈。
直到深夜,小腹的疼痛把苏暖从睡熟中叫醒,热乎乎的液体如同暖流从下体倾泻而出。
“子阳,子阳……”
苏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捂着小腹,艰难地走到床边摇晃呼呼大睡的陆子阳。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阵响亮的鼾声。
没办法,她只能向另一间房的人求救。
她举步维艰,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流,小腹的疼痛让她满头大汗。
“妈,妈,爸……”她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甚至连扣门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只听房内开了灯,嘀嘀咕咕又是一阵抱怨。
“喊什么呢,大半夜的,叫魂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赵兰的抱怨声从房里传来,接着才开了房门。
“妈,我肚子疼,还流血了。”苏暖虚弱地靠着门框,脸色煞白得让人害怕,艰难地等待赵兰的帮助。
“你怎么还矫情上了,哪个女人不是生来伺候男人的。”赵兰不紧不慢,倒还来气了,杵在门口数落一旁身体都在发颤的苏暖。
听她这么一说,想必是知道刚才她的宝贝儿子都做了什么。
对,她向来都是这样,儿子永远是对的。
所以,陆子阳空有一副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外表,内心深处却龌龊得要命,而这一切,眼前的赵兰功不可没。
苏暖的心瞬时落了一块冰,拔凉拔凉的。
“哎呀,老太婆,暖暖都流血啦,得送医院啊。”
陆振云见状,推开一旁的赵兰,上前就搀住苏暖,脸上挂起担忧。
“暖暖啊,别怕,这就叫救护车。”陆振云一边安慰苏暖,一边朝赵兰大声说:“愣着干嘛,打电话呀。”
这是苏暖嫁到陆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唯一一次看到陆振云吼赵兰,平日里他什么也不管,要么低头看着报纸,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么出去和一群老头下象棋,饭点准时到,反正,赵兰说什么,他都是:“嗯嗯嗯……”
赵兰居然一颤,低头瞥见苏暖站的地方,红透一片。
苏暖失血过多,加上腹部疼痛,救护车还没到,就晕了过去。
……
“孩子没了,失血过多,加上病人严重贫血,能捡回一条命不错了……”
已经见怪不怪,麻木至极的女医生,轻飘飘地说着,斜瞥一眼窗尚的苏暖,眉心轻蹙。
苏暖隐约听到医生的话,眼角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难过,孩子没了,那个小生命只在她身上停留四十多天。
苏暖自责:“难道你也讨厌软弱的妈妈吗?”
她窃喜,幸好他没有选择这个家庭,否则,拥有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和一个苛刻至极的奶奶,他的命运同他的母亲一样,纯属悲剧。
经过抢救治疗,苏暖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门外的陆振云和赵兰踱步在走廊上,见抢救室的门打开,陆振云急忙上前询问医生:“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沈怡拉下口罩,深吸一口气:“刚刚脱离危险,病人严重贫血,需要输血。”
“孩子呢?”赵兰几大步跨到沈怡身旁。
“没啦。”沈怡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啦?”赵兰惊讶地大声反问,“怎么就没了呢,苏暖她就这么矫情啊,碰都不能碰,哎呀,我的大孙子这就没啦。”
她双手拍着大腿,哭哭啼啼地往凳子上一坐,哭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沈怡无奈地双手抄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越过赵兰时,不忘回头提醒:“病人身体虚弱,要住院观察几天,家里人要给病人准备足够的营养餐,以便她尽快恢复。”
“孩子都没了,还吃什么吃啊。”赵兰装腔作势的哭啼声止住,抬手抹了抹没有一滴眼泪的双眼。
说实话,苏暖怀孕的一个多月,也没见她好吃好喝的伺候,嘴上说让苏暖辞职回家养胎,实则让她干上全职保姆的活。
沈怡不惊不讶,但还是止步回头又看了眼凳子上的奇葩婆婆。
嘴里喃喃自语:“软趴媳妇遇着大灰狼婆婆,可悲,可悲!”身体不禁哆嗦一下。
苏暖出来后,就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按理说,以陆家的实力,住个温馨的单人间也是不成问题的,这点钱,陆子阳一秒钟就能砸下一堆,可赵兰伸手就拦住护理床,支支吾吾,一张没好脸色的脸上写满“心疼”——钱!
“普通病房就可以。”她的声音低而怯弱。
两名医护人员相互对视一眼,愣了一下,点点头,将护理床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吊瓶里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一滴一滴爬进苏暖的身体里,滋养她的每一个细胞,在悄无声息中治愈她虚弱的身体。
“你干嘛去呀?”赵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的陆振云,三角眼瞪得老大。
“看暖暖啊,子阳现在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谁来照顾她。”陆振云蹙起苍老的眉眼瞪着眼前阴着一张脸的赵兰。
相比之下,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陆振云,此时,多出几分慈爱,对儿媳现在的情况,甚至有些愧疚。
“看什么看啊,你一个大男人,里边儿全是女的。”赵兰的机关枪又噼里啪啦扫射陆振云。“再说,多晦气啊。”
陆振云顿了顿,咬咬牙关,也是,他一个公公,凑着儿媳妇去,算是怎么回事。
罢了,他也是白操心,眼睛斜瞥赵兰,指望她?还是省省力气吧。
“哎!”陆振云摇着脑袋轻叹出一口气,越过赵兰径直走到护士站。
“护士小姐,刚刚的病人苏暖,麻烦给她安排一位护工,贵一点没关系,得把她照顾好了啊。”
陆振云大着胆子给苏暖请了一位护工,赵兰一听,不高兴了,急忙上前阻拦:“请什么护工啊,多贵,她年纪轻轻,手脚也没残……”
“赵兰,你还是不是女人,暖暖现在比谁都难过,你眼里就只有钱,你跟钱过去吧……”陆振云压抑内心许久的怒火,一泄而出,整张脸黑沉沉,甩开膀子缓缓离去。
赵兰愣怔不动,惊讶,诧异,她压制多年的男人竟为了那个矫情的儿媳向她发脾气,赵兰不禁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