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值了整整一个大夜班,翌日在家休息了一天。
隔天正常上班日。
到医院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牧博文不知何时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阿也,你什么时候得空回趟家,好久没见你了,我跟你孟姨都有点想你了。”
牧也:“最近都没空。”
她换完白大褂,牧博文的第二条微信才发了过来:“我跟你孟姨这两天反思了一下,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以后不逼你相亲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行吗?”
牧也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收起了手机。
一路往急诊病房走的路上,牧也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她的感官神经还是十分痒痒的。
一路走到病房,她强烈的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一样。
凭着感觉看过去,她一下子捕捉到了那个人。
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男人长相普通,方脸微胖,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善茬。
似乎没想到会被她发现,男人凶残的目光来不及收走就被她一下子尽收眼底。
被发现了他也没慌张,很淡定的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
牧也皱眉,正好有昨晚值班的护士从她身边经过,她出声唤住了女护士,手指指着男人的背影问:“刘姐,这个男人是病患还是病患家属?”
女护士顺着她指的视线看过去,‘啊’了一声,“他呀,就是前两天晚上被送过来的那个被家暴的妇女丈夫,对了,那女人不还是您给看得诊么。”
牧也‘嗯’了一声,听着女护士继续道:“听说那女人要打官司了,她老公昨天还来病房里闹来着,被赶出去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牧也听了一怔,下意识脱口:“她决定打官司了?”
“对呀,幸好想得开,不然这么耗着,早晚被他男人打到送命。”
牧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觉得跟她扯不上关系,也怕自己多想给社会添乱,所以就将这份不安给强行压了回去。
接诊一天下来,牧也很顺利的正常点下了班。
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尤如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尤如被刻意压低的声线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你敢信?容赤在南城大厦这边跟我那渣渣前男友喝咖啡呢。”
牧也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什么?”
“我也十分好奇,他们俩凑在一起能聊什么?”尤如疑惑不已,“你现在有空过来吗?没空的话我就只身犯险了。”
“犯什么险?”
“偷听啊。”
“……”
牧也:“具体位置发给我。”
“得嘞。”
牧也找到尤如的时候,她正躲在柱子后面,像个偷窥别人的小丑,吸引了周边不少人的视线。
牧也哭笑不得,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服。
尤如发现她后如临大赦,忍不住跟她吐槽:“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了,这是多有共同语言?”
牧也顺着尤如的视线看过去。
咖啡馆里的两人坐落在靠近落地窗前的一桌上。
被玻璃挡着,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
容赤今天穿了件单薄的修身衬衫,隐隐透出他胸前分布均匀的肌肉,黑色的面料也将他整个人衬着更加清俊了一些。
反观他对面的男人……
牧也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满脸不解的问:“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正如尤如所说,这两人的确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无论是颜值,还是事业。
当然她也十分的确定,容赤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屑跟这种盗女友设计图转送其他女人的渣渣交朋友。
尤如眼神幽怨的看着她。
牧也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行,当我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观察了一会儿,牧也突然听尤如又道:“我发现了,其实不是我那前男友太差,是容赤太优秀了,才把他显得那么弱鸡。”
牧也:“……”
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吗?
过了一会儿,尤如不确定的问:“我们要不要进去听一听,他们俩在谈什么?”
牧也刚才就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她为闺蜜分析说:“如果想要听清,我们势必要进入咖啡厅。”
看着尤如点头,她继续说:“进入咖啡厅,里面的服务员会大声的喊一句:欢迎光临,而现下的时间段,里面的客流量又不多,我们这么突兀的进去,你敢保证他们不会随意往门口瞥吗?”
尤如想象着那个画面,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被发现,那绝对是大型社死现场。”
牧也赞同,却听到尤如不确定的问:“要不,我们乔装一下?”
“怎么乔装?”
尤如:“鸭舌帽跟墨镜还有口罩。”
牧也有些赞同。
但是两人还未实施计划,就见尤如的前男友从身后的包里取出一个文件,递给了对面的容赤。
从男人难看的面容上观察,这份文件应该不是对他有利的东西。
“认识么?他给容赤的文件。”牧也问。
尤如也在观察,“被封着呢,看不出来。”
前男友扔下东西就怒气冲冲的推开咖啡厅的门。
牧也两人怕被发现,往缝隙里躲了躲。
直到前男友走远,两人对视一番,尤如最先开口道出:“那份文件绝对有猫腻。”
“对,”牧也认同的点头,心底已经百分之八十的确定,“如果没猜错,那里面装的应该是对你有利的证据。”
尤如:“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跟容赤?还是我那渣渣前男友?”
牧也看着容赤走出来,盯着他手里的那份文件,似在问她,又似喃喃自语:“你说,容赤手里的那份文件,我们今天能拿到吗?”
尤如猛地睁大眼睛,沉默片刻,小心试探地问:“偷?抢?要不……去试试?”
容赤从咖啡厅出来直接进了商场。
很好,牧也想。
只要不坐车离开,拿到那份文件对她们来说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那就试试!” 她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尤如莫名兴奋,“那你先跟着,我去买乔装用品。”
牧也一下子拉住了要跑路的女人,“容赤对我熟一些,你去跟,我去买。”
尤如点头,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牧也买完东西,按照尤如发来的地址跟上去的时候,容赤正在挑选领带。
两人最快速度的戴好乔装的用品。
牧也瞧着他拿起一条深蓝色条纹领带在看。
耳边,尤如疑惑的声音响起:“你说他明明有公文包,为什么非要把文件捏在手里?”
牧也顺势看了眼被他一只手捏着的公文包和那个纸质文件。
她没吭声,却在回想刚刚尤如前男友被动的将文件递给容赤的那一幕。
似乎一直是这样的。
无论跟什么人打交道,容赤永远是那个主导者。
比如刚刚,他神采奕奕的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文件,不管对方愿不愿。
亦如两年前。
她被他带回基地的时候,他也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
导购小姐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听着导购客气的问道:“先生,您要不要试戴一下?”
“不必了,”容赤将领带放下,徐徐的、意有所指的低笑,“大约有人会送。”
导购小姐了然,很是明白的笑了笑,“是女朋友吧。”
容赤但笑不语。
没拒绝,此处无声更像是默认。
尤如最属耳尖,听到这儿忍不住倒抽气,惊讶的问:“他有女朋友了?”
牧也瞪了她一眼,“你小点声,怕他不知道你跟踪?”
尤如拽着她的袖子显得比她还着急,“那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的话,那你怎么办?”
牧也眼睫动了动,面容浅淡的说:“他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跟我有关系吗?”
听她这么说,尤如撇撇嘴,收回了手。
容赤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在他身后三米开外的距离紧紧跟随。
逛了一圈,牧也发现他好像没有目的,只是在漫无目的的瞎逛。
四十分钟过去了还没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逛街的时长,令她一个女人都自叹不如。
又逛了一会儿,他老人家来到了一家粤菜馆。
她跟尤如终于得了坐下的机会。
这个点正是晚饭点儿,饭店里的人不少。
她们就选了隔着容赤三个座位的距离坐了下来。
见她俩坐下,有服务员上来询问:“两位想吃点什么?”
牧也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餐单,随口问摊在一旁的尤如:“你呢?想吃什么?”
尤如噘着嘴抱怨:“我不喜欢吃粤菜。”
“你以为我喜欢。”牧也瞥她一眼,凉凉地笑,“要不我们走?”
尤如一听牧也这话,连忙抱住牧也的手臂,“亲爱的,我错了。”
“知道这是在为你办事就好。”牧也说完,将餐单递给服务员,客气的道:“一份藕饼、一份虾仁蒸饭,外加一个菜心,谢谢。”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饭菜也没上。
而前几桌,容赤的饭菜却已上桌了好几分钟了。
牧也瞧着他桌子上的文件,沉默须臾,突然跟尤如道:“要不这样……”
尤如懒懒的掀动眼皮看她,“哪样?”
牧也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上去跟他搭讪,我趁他不注意偷走文件。”
听到牧也让她上去搭讪,尤如一脸坏笑的道:“为什么不是你去搭讪?”
牧也回想着两天前在医院碰上他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反感情绪。
想了想,她如实回答道:“他应该不会太想看到我,你确定让我去?”
两人还在为谁去搭讪而讨论,突觉一道影子从她们身边经过。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牧也下意识的看向容赤的位置——
人没了,现在服务员正在飞速的收拾被他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盘。
牧也:“……”
吃得这么快么?
没敢耽误。
付了钱让店员打包,等不及拿,两人就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
容赤去了男厕所。
她们跟上去,在男厕所外,不停的往里面瞅。
两人诡异的行为惹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不断从男厕出来的男性。
直到容赤从厕所出来。
容赤大概决定要离开了,人已经往商场门口的方向走了。
可那份文件还在他手里拿着。
两人眼巴巴的瞅着。
此时他们都已经来到了门口的位置,没等出去,就见从门口涌进来四五个保安。
几人跑进来就一股脑的将她跟尤如包围了起来。
她从缝隙中去看容赤,却见他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她们这边。
耳边,是保安警惕的质问声:“你们俩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这位先生想要做什么!”
被发现了?
牧也心下暗叫不好。
面上尽所能的维持着淡定的笑,“保安大哥,你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两个弱女子跟踪一个大男人做什么?”
“这位先生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查了监控,而你们也确实如这位先生所说,是一进商场就开始跟踪他了。”保安大哥面色不善的说着,转头看向容赤,询问:“先生,需要我们为你报警吗?”
听了保安大哥的话,牧也暗暗恼怒。
合着他刚才就发现她们在跟踪他了,还故意跑到男厕所去打电话叫保安?
“麻烦你们了。”容赤声线没什么起伏的说。
牧也听了一怔。
什么意思?这是默认报警了吗?
尤如似乎也被吓到了,用力抓了抓她手臂。
这边的动静渐渐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在拍。
大型社死现场!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保安真的从兜里掏出来手机。
牧也眼皮一跳,几乎想也没想的摘下了口罩、墨镜还有鸭舌帽。
也不知自己何来的勇气,她使劲的朝着容赤摆摆手,见他看过来,她莞尔浅笑,“是我。”
保安拨号的手停了下来,再次转头询问容赤:“先生,你们认识吗?”
容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淡淡的收回视线。
“不认识。”
牧也,“……”
要不要这么无情?
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两秒,脸又换上诚恳又殷切的微笑,“怎么会不认识呢,容律师,你好好看看我。”
容赤配合的斜她一眼。
“哦,我想起来了……”他似忽然想起来,只是情绪不高,声线恶劣又傲慢,“这不是前两天在医院,让保安赶人的那位女医生吗?”
牧也,“……”
她不就是装腔作势的说了那么一句,也没付诸行动。
至于记仇记到现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