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你没事吧。”
杨千来到张宋和身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无论这场风波最后会以何种方式平定,他杨千,昔日高高在上的兵部尚书大人无论如何都得挪窝了。
张宋和没好气的看了杨千一眼,周围的文官们也纷纷聚集到张宋和身边,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而武官们则捡起了御刀卫们掉落在地的长刀,戒备着从林子四面八方冲杀出来的黑衣乱党们。
这些乱党显然是被人精心挑选过的,武功都颇高,一般的御刀卫根本不是其对手,尤其是在御刀卫死伤过半的情况下,局势完全倒向一旁,黑衣乱党们挥舞着长刀冲进人群,肆意屠戮。
武官们也舞动着长刀,与冲进来的黑衣乱党们搏杀在一起。
登基大典,武官们都穿着象征臣子的朱衣,唯一带着兵器来参加大典的只有镇北王一人。
可镇北王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造反。
而百来个负责巡戒周围的御刀卫被杀了个干净,林子里到处都是御刀卫们惨不忍睹的尸体。
驻扎在外面的兵部军士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现在没人能通知他们进来救驾,道路完全被乱党们掌控。
在此之际,武官就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大多都到塞外历练过,虽然回到朝中安养多年,可那一身横练的武技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武官们虽能略挡一二,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武官们也只能且战且退。
“救命!救命!”
内阁大学士魏本源被一个乱党撵得抱头鼠窜。
别看魏本源年事已高,可跑起来却是丝毫不含糊,脚下生风,辗转腾挪间避开了身后劈来的好几刀。
而那黑衣乱党也明显追出了真火,今天就非杀这老头不可。
两人一前一后玩起了秦王绕柱。
“李密温呢!蛛网那档子人都是吃屎的吗?人呢!”
户部侍郎怒而高呼,平时一百个不愿意见那伙充满血腥之气的残暴之徒。
可现在他却无比希冀看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绣衣官们出现在眼前。
“侍郎大人别生气,这不是来了嘛。”
有人轻轻按住户部侍郎的肩膀。
户部侍郎转头,看到那人脸上挂着和和气气的笑容。
“你是谁!”户部侍郎打量着眼前的人,是个生面孔。
“大人您可以叫我方腊,您口中的李密温是我的义父,我就是您口中吃屎的蛛网绣衣官。”方蜡说道。
“人都要死光你们才来!”户部侍郎一把拍掉那人的手。
方腊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那批御刀卫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死掉几个减少点国库开支不是很好吗!”
户部侍郎一时语噎,继而又怒道:“那本官在你们眼里也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死掉也无所谓咯?”
“您要是这么想也对!”
户部侍郎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这些冷血的家伙们就是如此,除了皇帝,谁也不放在眼里。
林子里再次传来沙沙声。
大批人马在树枝间点跳,兔起鹞落之间,身上灿烂的绣衣一闪而逝。
“终于来了!”
在场的大臣们无一不松了口气。
蛛网的杀手们来了,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需要等待绣衣官们清理现场,只是这个过程会比较血腥,尽量还是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不然晚上就得做噩梦。
户部侍郎身边的蛛网杀手方蜡走出几步,眯着眼睛看着林子东南角深处,那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些导致御刀卫死伤惨重的纸钱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方腊指着那些作乱的黑衣人们说道:“一个不留!”
接到命令的蛛网杀手们开始着手清理现场,局面再次开始变得一边倒。
即使那些黑衣乱党中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可在王朝最锋利的刀面前,一切武技都是徒劳,无非是死得早点或者晚点罢了。
方蜡看到绣衣官们逐渐掌控现场,便不再督战,他伸出一只手:“来!”
远处的天空响起破空之声。
一杆通体银白的长枪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最后稳稳的落在方蜡手中。
方蜡倒提长枪,躬步蓄力,最后如同满弓射出的箭矢一样射出,其脚下砖石怦然炸裂。
他带着霸道绝伦的枪意,直指林子深处,一路上对他有所阻拦的人都被那霸道至极的枪意炸得粉碎。
而林子里那位刺客显然也感受到了方腊的来者不善。
一抖袖,无数纸币激荡而出,像是下了一片大雪。
只是这些奇技淫巧在方腊极致的枪意面前形同虚设,那些致命的纸币被悉数搅碎。
那刺客显然是对此始料未及,只是不等他仓促做出反应,瞬息而至的方腊便是一枪扎在其心口上,接着将其单手挑起。
一抖枪身,这位只靠纸币便杀得御刀卫人仰马翻的刺客直接饮恨当场,身体被更是被枪意炸得粉碎,下场就跟被他用纸币炸死的那些御刀卫们如出一辙。
西宫外。
貂帽老人甩了甩手上的血。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脑袋干瘪的尸体,都是被其用巨力拍扁的。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貂帽老人看着那些尸体嗤笑一声,然后随意跨过他们。
“小崽种,你爷爷杀你来了。”
老人神色狰狞的伸出手按在西宫的木雕大门上,五指深扣,接着用力一抓,木屑迸裂。
用厚重巨木打造的门在老人手下就像是一张白纸。
老人随手丢掉手里的碎屑,接着跨过西宫殿门。
那个孱弱的孩童就在面前不远处与其对视着,身上穿着明黄的团龙衮服。
老人舔了舔嘴,狠厉的目光盯着那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孩子昂着头,默默的看着这个老人。
老人嘿笑一声,小畜生还真是神态自若,倒是颇具帝王风范!
只不知道等你落入老夫手里受尽酷刑时是否保持得住如此气度?
“给我死来!”
就在老人即将出手的时候,香火萦绕的西宫内,有人轻声道:“殿下,该去往祖山上香了。”
暗处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
他双鬓微霜,一身灰衣,气度古朴,背对着貂帽老人向面前的孩子躬身行礼,声音平平淡淡,如同一汪古井。
“这里交给臣下即可。”
孩子点点头,向祖山走去。
待孩子走远后,中年男子才直起身来回头看着面前的貂帽老人。
“你是李密温?”
老人尖锐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男子点点头。
“我叫木勒。”貂帽老人说道。
李密温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
“六年前我的师兄和弟子皆死于你手。”木勒眼眶猩红。
“你要哭吗?”李密温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
李密温泰然所素的点点头:“当初我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哭了很久,求着我给他们一个痛快,我以为你们师兄弟都一脉相承,喜欢哭鼻子,你鼻子那么红,也是经常哭鼻子吧?我听说你们漠北人哭鼻子就代表着想找阿娘要奶喝了。”
“好!好!好!”听得此言的木勒怒极反笑。
六年前,李密温站在六名顶尖刺客与皇帝之间吗,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六年后,李密温依旧站在刺客与皇帝之间,只是刺客从人数上变为一人,而李密温也不再是六年前的李密温。
现在的李密温,实力更胜以往。
原本张宋和的计划是如果请不动那位大剑仙的话就让他对上那位武道造诣天下第三的镇北王的。
可眼下计划似乎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不过大菜没上之前,先来盘小的解解馋也不错!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句话我也说给你听。”
李密温双袖鼓荡,沛然气机朝着木勒扑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