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出去后,陈婉珺掀开被子跑到窗边的桌上拿起镜子看了看。
镜中的人是自己没错,可是同样年轻了许多,这是为什么呢?
“小姐,您怎么下床了,没穿鞋呢,小心待会儿着凉了。”乐儿说着就过来扶她。
“没事没事,我心里有数呢。”说着三两下跑到床边坐下。“乐儿,你如今几岁了?”
“乐儿十二岁了。”小姐怎么突然问自己多大了,不会是想让自己出府吧,一想到这儿她赶紧跪下来请罪。
“小姐,乐儿知道错了,不该离小姐那么远,让小姐被人欺负。”
“乐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小姐别让乐儿走。”小丫头说着眼泪一个劲掉下来。
“别怕,我没想赶你走,快起来吧。”这小丫头胆子那么小,当初居然敢为自己去拼命,甚至为自己而死。
“我忘了好些事情,你跟我说说这些天的事吧。”陈婉珺将她扶起来。
“小姐三天前到安国公府参加秋露宴,江家小姐说有事要和您谈谈,到了后院让您摒退下人,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见您出来,就进去找您。”
乐儿抹了把眼泪又道:“我见到江小姐出来便拦下她问您在何处,她却匆匆走了,并不理会我。”
待我寻到湖边时陆公子正将您抱到岸上,他教我将您腹中的水压出来,看您脱险他便先离开了。”
“那之后呢?”陈婉珺撑着脑袋继续追问。
“之后阿珂也寻了过来,我们一起将小姐送回府中,这两日小姐一直昏睡不醒,老爷夫人都急坏了。”乐儿心有余悸地说起当日之事。
“你也先下去休息吧,我再躺一会,晚些时候记得叫我起来。”她想她脑子太乱,需要时间好好捋一捋这些事。
乐儿十二岁,那么她便是十四岁。
十四岁那年,她确实落水过一次,正是那次落水让她遇到了齐愠,是齐愠从湖里救起的她。
从那以后她便时常追着齐愠,缠着他,后来甚至让皇帝舅舅为她赐婚。
那时的陈婉珺以为齐愠也是喜欢自己的。
毕竟他会看着自己笑,耐心地陪她玩闹,容忍她的坏脾气,她说想要成亲的时候齐愠也是满脸喜色的应下。
可是,成亲后齐愠从不碰她,也不在意她,更是很少理会她。她也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他。
一年后,齐愠以平妻之礼纳了安然。
再后来,他参与党争,支持裕王夺嫡,不惜用她的性命威胁爹爹和娘亲,最后甚至一刀刺进她的胸口,毫不手软。
而这一次同样是落水,可救她的人却变成了陆昭。
陆昭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从小便沉默寡言,不怎么亲近别人。
第一次见陆昭是在陈婉珺九岁时,她娘亲要去丞相府给陆老夫人祝寿,她也跟着去凑热闹。
娘亲带着她去见丞相夫人,那时的陆昭才七岁呢,坐在小桌旁用刻刀刻木料,听到院里来人也不叫人,自顾做自己的事。
想她陈婉珺作为京都小霸王,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于是便跑过去坐他旁边,凑近去看看他刻的是什么。
看了小会儿,陆昭也不理会她,她气急了,伸手就要去夺他的刻刀,可是没想到她大他两岁居然抢不过他。
看来只能用绝招了,于是她开始大声哭闹,指责陆昭欺负她。
哪知道娘亲居然扯了她的耳朵,认定是她恶人先告状!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虽然事实如此,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从此,她陈婉珺便单方面和陆昭结仇了。
时不时就跑到丞相府去找他,知道他不喜欢说话就在他耳边喊他“陆昭昭”“昭昭”闹着他玩。
知道他不喜欢和人亲近就非要去牵他的手,揉他的脑袋,调戏他,看他被自己气的脸色通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半左右。
后来她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慢慢的对陆昭的兴趣就淡了,时常和新朋友们打马游玩,渐渐地也不去丞相府了。
十四岁时,她认识了齐愠,从此更是天天围着齐愠转,除了偶尔在宴会上看到陆昭外再没其他交集。
想到这,陆昭在城楼上抱着自己那一幕又涌入脑海,也不知道他最后怎样了。
现在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又回到了多年前呢?
陈婉珺想着,不自觉伸手掐了自己的腿一下,顿时疼的嗷叫一声,会痛,看来不是梦。
自己如今活着,并且回到了十四岁,爹爹娘亲还年轻,乐儿也还活着。
这是老天给她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吗?她应该怎样去做呢?没人能给她答案,她今后要自己去做每一个选择了。
丞相府显目院
“公子,该喝药了。”清远将熬好的药端到床边。
“给我吧”陆昭伸手接过药碗试了一下温度,便将药一饮而尽,喝完把碗递给清远。
清远觉着自家公子最近变了许多,以往哪会乖乖喝药呢。
公子最是怕苦的,每每生病除非夫人盯着,否则能躲得过是绝不喝药的,如今倒是每日自觉按时喝药了。
陆昭自然要好好治病,强健体魄,否则他拿什么去保护他放在心上的人。
“郡主如何了?”
“刚刚清木来报,郡主醒了,已无大碍,只要再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那就好,将我库房里人参给郡主送去。”
“公子,您自己不也需要补补吗?都给了郡主您怎么办?”清远觉得公子一旦遇到小郡主就没了理智。
他家公子总想把最好的都给郡主,从来不顾及自身,可郡主眼里哪有公子?
那日公子原是犯了旧疾,正卧床休养,醒来却突然问自己是什么日子。
在得知安国公府当日设宴后便要前往赴宴,便是夫人也拦不住,只好多叫上些人陪着公子前去。
没想到在安国公府竟遇上小郡主被人暗害,公子也不顾自己仍在病中,跳下湖去救小郡主。
公子自那日从安国公府回来,病得更重了,虽然也休养了两日,可现在还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连下床行走都有些困难。
“我无碍,平日里也用不到这些东西。”陆昭顿了顿又说“昨日庄子上送来的青枣也挑些一道送去,下去办事吧。”
“是”清远不敢再反驳,应声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陆昭从枕下摸出来一块玉佩,这是他7岁时陈婉珺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时她说往后每年都给他过生辰,送他更多礼物,可是她食言了,连第二个生辰她都没有陪他过。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自己,却又将他扔在一边,转而认识更多人。
后来,她整日与那些人玩乐,再没来过丞相府,即便偶尔遇到也只是淡淡一笑,很少与自己说话。
她明艳张扬,身份高贵,喜欢她的人自然很多,而自己只能在她身后,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和别人嬉闹。
后来竟连这样也做不到了,她喜欢上了齐愠,日日追着他跑。
渐渐地,她不再参加京都的各种宴会,在人群里再难找到她的身影。
她为了齐愠向皇上请旨赐婚,长公主起初极力反对她与齐愠的婚事,皇上向来敬重长公主,自然不会轻易应允。
只是不知她做了什么,长公主与皇上终究还是妥协了,她如愿嫁了齐愠。
听说齐愠府中纳了新人,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人欺负。
应该不会吧,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
远在边关的他突然收到留在京中的手下传来消息,裕王突然谋反,而齐愠支持裕王夺嫡,她成了齐愠威胁长公主与驸马的筹码。
他怕极了,连夜从边关赶回京都,赶了两天两夜才到都城外与驸马汇合。
他们制定了计划,将于第二天夜里突袭,与城中的人手配合将她救回,可是齐愠却没给他们机会。
他看到齐愠将她押在城楼上,以她的性命逼迫他们退军,他应下了,条件是不能伤了她。
却见她在城楼上倒了下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三魂去了七魄,他只想上城楼去看看她。
他不顾一切攻破城门,下令斩杀城楼守卫,齐愠瑟缩在角落里,而她躺在地上了无生气。
陆昭后悔了。
后悔当初对她那么冷漠,后悔自己总待在角落里,不试着去接近她,后悔没成为她喜欢的人,后悔没留在京都看顾她……
好在这一次是自己救了她,她没有见到齐愠,他不会让她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