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约会时贺川直接中途离开,殷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那天起她就经常询问秘书小陈贺川的状态,小陈说贺川最近没来过公司。
她知道贺川打电话大概率是联系不上了,也早就知道陆繁星因为意外离世了。所以今天没有直接联系贺川,而是先去找了小陈。
殷悦也是圈内出名的设计师,小陈知道贺川与她的关系。
贺川曾经给殷悦在市中心买过一套公寓,是小陈代理签的协议。
殷悦得知贺川让小陈去订了机票,就已经明白他要去干什么了。
“我上次写生回来把平板留在H市了,里边有很重要的草图。刚才打给民宿老板,他说先帮我找找。怎么去H市的机票我也订不上了……”殷悦在电话这边懊恼。
“在哪家?我正好要去H市,去给你拿。”
“而且我还丢了一个小箱子!”
贺川沉默,左拐掉头,问:“你在哪里?”
“我还在公寓。”
见到殷悦后她还没收拾好东西,说是现在已经下午了,如果晚上到达的话肯定要在那里住一晚上,所以要带上过夜的行李。
殷悦的衣服很多,好像把这次出门当作约会似的,左挑挑右挑挑,好不容易选好了,又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修养使贺川依旧在耐心等待殷悦整理好,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贺川站在房间门口敲响门催促,殷悦才慢慢悠悠出来。
贺川立即去门口换鞋,准备出发。
“这么着急做什么?女生出门都很慢的。”殷悦在身后柔柔地说,红色的美甲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的脖子。
……
“这么着急做什么?”陆繁星哭丧着脸,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还没选好要穿什么衣服。”
贺川靠在鞋柜上盯着她看,大有一副“你再不出门我就自己走了”的架势。
“你有急事吗?”陆繁星问。
贺川没说话,其实他没有急事,只是不想等太久而已。
而陆繁星已经默认他有急事,只是不好意思说了。
“那,那我快一点儿。”
她迅速冲进卧室把自己的衣服掏出来换好,猛然想起山里温度都比较低,又要把长袖外套拿出来。
她本想带自己那件简约一些的灰色外套,但它压在柜子最下边,不方便拿,贺川已经在着急了,她只好拿出最外边的兔子耳朵外套。
当时商店上了新品,自己对这件兔子外套喜欢得不得了,试穿后就没舍得脱下来直接付钱回了家。但贺川表示并不是很喜欢这件,说显得太傻。
陆繁星挂着“傻外套”出来,冲贺川笑笑,一本正经提好行李。
贺川看着这件自己向来不怎么喜欢的衣服,没说话,扭头走了,留陆繁星一个人在后边扛着行李箱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贺川又在电梯里等了陆繁星一阵,看着她提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地过来。
“我去写生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天天加班。”陆繁星叮嘱道。
“嗯。”
“好吧,你肯定不听。”
“我听。”贺川说,“这两天我早点儿回家。”
“这还差不多。”陆繁星高兴了,放下行李箱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
“你突然摸下巴干什么?”殷悦问。
贺川没回答,被殷悦挠得脖子间有点痒痒,握着她的手迫使她放下,主动给殷悦提起行李出门进了电梯。
有点沉,放的满满当当。
两个人在电梯里沉默着,贺川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不是都要准备很多东西?”
“当然了。”殷悦答,“不过看情况吧,爽肤水,防蚊液,还有生理用的东西什么的……”
“好,我知道了。”
“哟,这小方向盘不错,你买的啊?那陆繁星肯定挺高兴的。”殷悦坐上副驾驶位,看着面前已经被安装完毕的粉色方向盘,故意提了陆繁星一嘴。
而贺川只是打开了广播,一路上没跟殷悦说过话。
晚间新闻主播正在播报简讯,分析了无极山洪水救灾事件,贺川把频道切到音乐广播上。
“你是去看陆繁星吧,其实这件事又不怪你,明明天灾就在所难免。”殷悦在副驾驶自顾自说着,“再说,她前阵子也冷落了你好几天,有可能……”
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她看见贺川握方向盘的手有点颤抖,收了音,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天已经擦黑,两人到了无极山附近,正要沿着山路开上去。
“嗤——”一声急刹车,殷悦和贺川同时向前倾去,还好系的安全带让两人又弹了回来。
“怎么了?”殷悦被吓了一跳,问道。
贺川看着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
一个当地村民站在一辆保时捷旁,举起手里的锤子,车窗已经被砸成大片蜘蛛网。
车内只有一个人,眼神飘忽满是恐惧,有些无助地看向四周。
“你干什么?”贺川下车走向前,厉声阻止男人。
男人看见有人来了,才把凶器收起来:“她撞了人,还不下车。”
“撞到谁了?”贺川上下打量完好无损一切正常的男人,“撞的是你?”
男人被他眼神盯得有些打怵,气势小了几分:“对啊!是我。”
“走吧,我们去派出所。”贺川说。
当地派出所已经习惯了村民拦路堵截路过的外地车碰瓷要钱,多次劝导也劝不住,现在只要因为这个进去了,做做思想工作也就放出来了。
男人倒不害怕这个了:“去派出所前先去医院检查,我的腿被撞了走不动!”
“……”
要么花钱打发他私了,要么陪他去医院,检查费当然要司机出,何况他得不了钱,一定会借医院昂贵的检查费用狠狠恶心人一把。
贺川叹了口气,他更赞同尽快甩掉这条吸血蚂蟥。
有人来壮胆,陆繁星才敢打开门,把手里其实早就准备好的五百块钱递给男人。
男人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红钞票走了。
贺川这时候才看向驾驶位。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他依旧能隐约分辨司机精致的五官轮廓,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和过来,动作有些慌乱,下车要给贺川鞠躬道谢。
在她刚要弯腰时一双手正好托稳她肩膀。陆繁星仰头,对上了贺川的眼睛。
业界内一位有名的老设计师说过,眼睛才是一个人的全部,你或多或少的,都能通过眼神看见他的内心。
陆繁星知道,贺川也知道。
陆繁星小鹿似的眼神瞬间垂了下去,跟人匆匆道了谢,还没等贺川反应过来就上车走了。
贺川呆呆地愣在原地。
刚才她的眼神与陆繁星的完美重合,干净、慌乱,简直一模一样。
陆繁星是不是还活着,刚才那是不是陆繁星?他近乎魔怔地想着。
他只可惜没有看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