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明天中午我到街上去一趟,我们几个在街上的初中同学聚会。”早上,谢成云对母亲说道。
今天正好是周六,双休日。
聚会的事情是前几天就商量好了的。
谢成云决定上午先到二伯母家看看爷爷奶奶。
因为早出晚归,不能每天看望两位老人家,但这一个月来,每个周末,他都要去看看他们。
二伯父接班之后,因为没什么文化,就被安置到供销社食堂工作,后来在谢成云还很小的时候,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好像是八六年,在食堂边上的池塘洗菜的时候,掉水溺亡了。
随后是二伯父家的大堂兄接班,继续在供销社工作。
二伯家三个儿子,大堂兄在供销社,二堂兄在八十年代末考上了中专,现在渝州工作,老三小时候摔伤了是个瘸子,初中毕业后学了一门修理电器的手艺,在街上租了一个铺面修理家电,生意还不错。
前几年,随着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家在渝州的大伯回来安排下,将两位老人安置到二伯母家一起生活。二伯家是两层小楼,宽敞,后来他们两家闹掰了之后才知道,这房子修建的时候大伯也出了一些钱。
那个时候,大伯、二伯两家关系较好,谢成云家和两个伯父家关系很一般,起起伏伏。
农村就是这样,兄弟姐妹多了,妯娌之间,经常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随着谢成云慢慢长大,他逐渐了解到为什么母亲和爷爷、二伯家关系一直不大好。
这和当初爷爷安排二伯接班有关。
按爷爷的说法,“老幺是裁缝,有手艺,不愁生计。但老二却没什么文化,不接班,一家老小三个儿子,怎么办。”
谢成云倒是比较理解爷爷的想法,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安排没有文化和一技之长的老二接班,至少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但作为老爸和母亲,却一直耿耿于怀。
对此,谢成云和姐姐也很无奈。
老辈人的事情,算了,随他们去吧。
到了谢成云这一辈,堂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要好了许多。
二伯家在包上(山包),两家相距一里多。
谢成云很快来到二伯家。
爷爷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尤其是奶奶,现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可是,谢成云分明记得,前世的时候,就在明年春节期间,正月初九的晚上,奶奶就仙逝了。
那个时候,谢成云正在巴斯坦国,还是后来打电话回家,母亲告知才得到的消息,非常遗憾。
奶奶一直以来很喜欢谢成云这个最小的孙子。
到了谢成云他们这一辈,大伯家一个大哥,两个姐姐。二伯家三个哥哥,加上谢成云和他姐,八个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一个。
当初上大学期间,大部分的学费都是奶奶逼着爷爷给的。
谢成云记得,每到开学前,奶奶就会要求爷爷取两三千块钱给他,作为学费。
对此,谢成云一直很感激奶奶。
而爷爷却更喜欢二伯家的三个堂兄和下面的侄子。
老辈人,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幸好谢成云比较争气,又是孙子,所以爷爷对他还行。
只是没想到刚大学毕业,奶奶就仙逝了。
“奶奶,低低(爷爷的意思,当地方言,谢成云怀疑是‘爹爹’两个字)!”两位老人都在家,看到谢成云来了,都很高兴,当即就让孙子坐下,然后闲聊起来,问问现在上班习惯不习惯。
前世的时候,爷爷身体很好,在奶奶过世之后,被大伯父接到了渝州,一直活到了3011年,90多岁。那个时候,谢成云又出国干工程去了,还是前妻到的渝州奔丧,然后将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两位老人仙逝,谢成云都在国外,甚是遗憾。
此时,谢成云却更希望奶奶能长命百岁。
但老人家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几年更是几次病危,还是懂医术的大伯父回来才抢救过来。
‘不知道我重生之后,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让奶奶多活些日子。’这是谢成云心里一点小小的愿望。
爷爷作为老干部,倒是对谢成云考公务员不反对,老辈人还是有一点官本位思想。
只是他哪里知道谢成云这个孙子的心思,根本就没想做多大的“官”,而是重活一世,想到体制内混一辈子平平安安、平稳生活而已。
要是老人家知道自己孙子是这个想法,估计会跳起来,抡起拐棍一顿暴打,“你这个没有追求的不肖子!”
......
中午,谢成云来到街上。
现在场镇上讨生活的初中同学有五个,一个是初中毕业考上中师的蒋勇,现在附近的一个小学做老师,后来才调到完小,再之后做了完小的校长。
第二个是范少斌,初中毕业之后当兵,转业被安置在了社保所,一辈子都在所里混,前世谢成云还找过他帮忙办理父母社保的事情。
第三个是谢军,算是谢成云的家门,初中毕业后没再上学,现在街上租了一个店铺,代理美的电器,后来发展不错。
第四个是方建明,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前两年回来开了个网吧,几乎都是中小学生玩开心玩具,生意不错。
第五个叫周立,是他们初中时候的生物老师的儿子,因为腿有残疾,现在街上开了一家理发店,以前谢成云回老家,还会到他店里洗头,顺便聊聊天。
这五个同学,前世的时候只有谢军和他关系最好,其次是范少斌和周立,但大家都达不到很好的程度。
只是现在重生之后,又回到镇政府工作,可能会发生变化。
在这一个月里,得知他在政府上班,几位同学都很高兴,大家也聚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因为平时在政府里,又是刚来的,不适合在上班时间的中午聚,加之要下班回家,所以大家考虑,就安排在周六或者周末的中午。
“肖家酒楼”是镇上最好的餐馆,也是镇上正式一点聚会的最佳选择。
当谢成云到达的时候,几位同学都已经到了。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相继入座。
按照前两次的规矩,谢成云坐了主位。不光是他现在镇政府,也是他是唯一的大学生,又是初中时候的班长(初一、二担任团支书,初三担任班长),所以他坐主位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成云,一个月了,你安排在哪个部门是不是要确定下来了?”趁等待上菜的当口,范少斌率先问道。
他是在社保所上班,当然对同是政府口的谢成云这位老同学的职位更加关注。
说起来也怪。
按理说,作为渝州市最好大学的毕业生,竟然没有留在县里,这本来就不大合理,又被下放到了偏远的乡镇,更是令人费解,这也导致上班了一个月,竟然还没有确定正式的岗位。
按政府办的说法是,领导们正在商量怎么安置他这位“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而争论不休。
而在政府大院内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谢成云得罪了某某领导,被故意冷落。
有人说是这种高材生到了小地方,领导们不好安排,云云。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谢成云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谢成云对此无可无不可。
他心里大致明白,自己在县里没有什么关系,一没跑官要管,更没有买官,被组织部刻意冷落,在那个年代,实在是正常不过。
即使有领导无意问起,经办人员一句“下放锻炼锻炼”也是理直气壮。
至于镇里这边,估计也是差不多。
即使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买官卖官也是常态,这种现象一直要持续到十年之后,新领导人上台,大力整顿官场作风,才会受到有效的遏制。
就是那样,还是经常有各种案例被披露出来。
“明天可能会有结果。”谢成云淡淡的说道。
周五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有同事提到过这件事,说是貌似有结果了。
官场里,消息灵通的“地下组织部长”历来就不缺。
作为重生者,他选择做公务员,并不是为了想当个多大的官儿,而是希望重新选择一次,“躺平”也好,对今后在官场上能走到哪一步,并没有刻意的追求。
有一种“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思想。
无欲则刚。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前世的生活更糟吧。
“要是能被书记或镇长看重,做他们的秘书就好了。”深谙官场道道的范少斌喃喃自语道。
大家都知道,领导的秘书一直有“二号领导”的雅号,尤其是各级部门的党政一把手的秘书,更是职位虽低,但却非常受到关注。
按理,即使是县级领导都没有资格配备秘书,更不要说乡镇了。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乡镇的党政办公室里本来就有文秘岗位,指定某人给给领导“专职”服务,和专职秘书有什么区别。
“成云,你这种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应该直接可以当个股长什么的才合适吧?”谢军插言道。
“股长?几乎不可能,当然,成云的级别肯定是科员,但不可能直接就上个股长的。”范少斌撇了撇嘴,说道。
他们社保所的所长,才是股长呢。
其实,股长根本不算是领导。但在乡镇,书记、镇长和人大主席一般都只是正科级,副职才是副科级,至于更下面的司法所、社保所等二级机构的负责人,就是“股长”,其实就是科员,股长也是为了好听而这么叫的。
不过渝州市是直辖市,各级地方行政机构的级别比别的省份要高半级。
比如,在蜀省,县委书记和县长等四大班子的正县级领导,行政级别一般是正处级,副职是副处级。下面的乡镇书记、镇长和人大主席,就是正科级。这是通行的标准配置。
当然,高配的除外,如一些重要的区县,如政府机构所在辖区的书记,或者经济发达的区县,其书记往往会高配半级,那就是副厅级,甚至还可能进入常委会。
但渝州市是直辖市,就不一样了。
诚县,按照惯例,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这四大班子的一把手是副厅局级,下面的副职是正处级,依次递减。不过,大部分区县的书记会高配正厅局级,可以直接升任副部级职务,而区县长却可能正厅,也可能副厅。
具体到方坝镇,属于诚县的一个偏远大镇,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叫方坝区,属于县里的外派机构,管辖几个乡镇。
后来,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撤区并镇的大潮中,方坝区就被分解成了三个镇两个乡,原区政府所在地方坝场就设置了方坝镇。谢成云记得,再过两年多,那两个乡也会并入方坝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