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四年,江阴县被商人们誉为商业天堂。”
“曾有人言:南京买不到的商品江阴能买到,江阴买不到的天下都买不到!”
锦衣卫的禀报就此结束。
包厢内陷入安静当中,朱棣依旧闭目靠在凳子上。
杨荣眼神闪烁,胸口起伏不定,可见心情不平静,但看朱棣不语,他暂不发表意见。
不过若按锦衣卫调查到的消息而言,江阴县必定是富得流水,圣上头痛的国库空荡将得以解决!
此时杨荣也拿到了他命人急返朝廷调来的江阴县财政数据。
“好,好,好!”
“大明有此人,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朱棣终于睁开眼,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
南京买不到的商品江阴能买到,江阴买不到的天下都买不到!
这么高的评价,真是想想都令人激动,江阴县县令沈浪,定要委以重任才行!
“圣上,这是江阴县近五年来的财政数据。”
杨荣适时说道。
时间有限,他只调来近五年数据。
“不错。”
朱棣满意点头。
接过账本就翻开查看。
但很快,他眉头紧皱,脸上喜色荡然无存。
“圣上?”
杨荣意识到不对。
只见朱棣不仅脸上喜色荡然无存,眼神也越来越冷。
“该死的!”
“竟然是个贪官!”
朱棣气得将账本扔在地上。
杨荣满是疑惑,捡起账本认真查看。
“商人在江阴县的投资只收四个点的税?”
杨荣很快就发现问题。
大明朝重农抑商,商人的税收也很低。
各地省府和县衙可自行调节,范围在四到六点皆可,但默认是六个点。
江阴县定四个点税收没问题,但前不久沈浪才和他们说江阴县对商人有税收政策,只收五个点。
可账本却登记是四个点的税收?
那多出的那一个点的税哪去了?他贪污了?
杨荣还发现,今年前两季税收上报的数字是三十余万两。
此时已经是九月份,今年前两季的税收情况已经上报,不过银子要到年底才上交。
被称为商业天堂的江阴县半年税收才三十余万两,不过是接近上级县的一年税收而已。
再看前几年的:前一年上交五十余万两,前两年上交四十五余万两,再前三年上交四十余万两。
虽然一年比一年高,但看江阴县的发展情况,数据也太假了吧?!
“气煞朕也!”
“枉朕对他期望有加,竟然是个大贪官!”
朱棣气得在包间内来回走动,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圣上,也许是哪里出错了。”
杨荣不确定说道。
一个点是税收感觉上觉得不多。
但以江阴县的商业规模,估计有百万到千万那样子。
当前朝廷一年的税收也不过是三千万到四千万之间。
这么多钱,沈浪不敢贪那么多吧?
“是或不是,拿下就知。”
“锦衣卫听令,抓拿沈浪,彻查其家底!”
朱棣冷声下令。
“是!”
锦衣卫退下。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自带队进入江阴县。
先后包围江阴县衙门和沈府,控制县衙上下官员和沈府一切人员。
沈浪很不幸运,他前脚刚进府,后脚锦衣卫就鱼贯而入,没有悬念就被带走。
人们大惊,江阴县震动,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傍晚,迎宾馆。
朱棣和杨荣换到了上房。
精致的布局,新奇的玩意令人意外。
但是两人现在都没有心情打量房间内的一切。
“陛下,江阴县县衙被控制,县令沈浪等人均被抓拿暂押县牢。”
“其中,从县令沈浪府邸搜出五千三百两白银,府邸契约一张,庄园契约一张,良田契约七张约七亩,鱼塘契约五十三张约一百亩。”
“从县丞赵名水府邸搜出一万九千两白银,府邸契约三张,庄园契约五张,良田契约十六张约二十亩,鱼塘契约三张约三亩...从主簿黎耀海府邸搜出一万五千两白银,府邸契约两张,庄园契约两张,良田契约十张约十五亩,鱼塘契约三张约三亩...从典史......”
纪纲将锦衣卫收集上来的资料一一朗读。
县令、县丞、主簿、典史......甚至是差役也正在调查。
“五千三百两白银?”
“县令家产还比不过县丞和主簿?”
“废物,连点事情也查不清楚,要你们何用?”
朱棣勃然大怒大怒。
以为锦衣卫办事不力,查不到真相。
“属下该死!”
纪纲吓得跪下,额头汗水直流。
“圣上,也许是时间匆促。”
杨荣在一旁,小声说道。
面对龙颜大怒,他说话都不敢大声。
“再查!”
朱棣冷声道。
“是!”
纪纲松了口气。
离开前朝杨荣投去感激目光。
纪纲身穿便衣,进出迎宾馆无人知其身份。
但此时的迎宾馆,甚至整个江阴县都死寂一片,压抑无比。
路上行人神色匆匆,不敢在街上过多逗留,连门店都早早关门打烊。
“客,客官,你们的晚饭。”
房门被敲响,门口传来怯生生的话语。
杨荣看了眼朱棣,快步过去把门打开。
端盘满是丰富的酒菜,杨荣感觉接不过,侧身让她端进。
少女魂不守舍,脚尖磕在门槛上,差点摔倒,放下菜的时候又差点打翻酒壶。
放下酒菜后,少女侧立一旁,服侍贵客用餐。
“笨手笨脚,面容如丧考妣,出去,换人!”
杨荣低声呵斥。
“大人息怒,小人得知县尊被锦衣卫缉拿,如失了魂魄。”
“迎宾馆的姐妹们都罢工去县衙为县尊喊冤,暂没人能换,请大人见谅。”
少女噗通跪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滴滴落下,楚楚可怜。
“一个贪官,值得你们这样子?”
杨荣一愣,随即冷声道。
“不可能!”
“县尊不可能是贪官!”
少女挺直腰板,红着眼睛大叫。
杨荣眼睛眯起来,盯着少女,正欲说话。
“你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姑娘,怎会知他不贪?”
朱棣淡然道。
“我就知道!”
“就算全天下当官的贪,县尊也不可能贪!”
少女理直气壮道。
“你为何这般肯定?”
朱棣来了兴趣,走到饭桌坐下。
“县尊没来我们江阴县前,我们本地人连饭都吃不饱。”
“县尊治理一年后,我们就没饿过肚子,治理两年后,我们都有了谋生手段,治理三年后,我们本地人都小康了。”
“县尊是天大的好人,是我们江阴县的再生父母......这工我不干了,我也要去给县尊喊冤,绝不能被锦衣卫迫害了县尊!”
少女真情流露道。
说到最后,她蓦然起身,擦干眼泪,夺门而去。
朱棣和杨荣两人愣了愣,看了眼少女离去的身影,又对视一眼。
一个底层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对沈浪崇拜至极,自发去为他喊冤?!
从她的口中还得知,还有更多的人去为沈浪喊冤?
这样的人真的是贪官?
可那一个点的税收哪里去了?
“移驾县牢!”
朱棣深吸口气,沉声道。
他要亲自审问,第一时间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