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两场秋雨连绵,整个城市笼上了灰色。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梦境坍塌,路遥惊醒,心怦怦直跳,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喂……”
昨晚熬夜赶稿子,凌晨四点才睡觉,她打算白天都用来补觉的。
那边是出版社的编辑,“宝,是这样的,有个影视制作公司,想约你写一篇定制文。”
路遥声音嗡嗡的,“什么类型的?”
“职场文,男女主是律师。”
路遥呵呵一声,“不好意思,心有余力不足,接不了。”
菜菜:“人家出价两百万呢。”
路遥猛然睁开了眼睛:“……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我可以找一家律所去上上班,积累一下素材,年轻人不能有畏难情绪,你说是不是?而且,正好我闺蜜在一家不错的律所上班,我简直近水楼台。”
太多了,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哎呀宝,你能有这个觉悟那简直太好了,这样,一个星期,你把人设大纲交给制片公司过目。”
“没问题。”
挂完电话,路遥推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一边感慨,一边拉开了窗帘——
“今天天气真好啊。”
窗帘打开,外面在下雨,天边是密密匝匝的乌云,枯黄的法国梧桐树叶落在路上,整个世界都仿佛上了一层灰色滤镜,是萧瑟又荒芜的秋季。
而且她牙还有点疼。
路遥心情却不错,她一边泡咖啡,一边给黎阳打去电话,“姐妹,你们律所最近缺人不?”
黎阳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们是都市隶人,奴隶的隶,从来都是一个人当三个人使的,咱律所有不缺人的时候吗?”
“把我招进去吧?”
黎阳:“……你新书……扑了吗?需要出来找工作了?”
“没有没有,我下本书要写律师相关,想进你们律所积累素材,工资不工资的都无所谓。”
黎阳松了口气,“对工资没要求那就行,我都能拍板定下来,下周一你就来报道上班。”
路遥:“……啊?这么随便的吗?”
周一,路遥很随便地进了合众律所,随便到让她怀疑这家律所的正规性。
办了入职手续,人事周姐让她填了一些资料,告诉她是交社保和公积金相关的。
路遥好心道:“这些我自己在社保中心交的,你们不用帮我交了。”
黎阳勾着她的腰,笑道:“你只要入职了,公司就得帮你交,不交犯法的知道吧?”
路遥:……
就说出来上班能学到东西!
黎阳又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带你去看看自己的工位,你现在是文员助理身份,平常打印资料,准备材料之类的。”
经过一间办公室前,路遥的目光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影子吸引。
神色微怔。
透过整面的落地窗,能看到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懒懒地靠坐在办公桌旁。
冷白的手指里夹了支烟,露出一截性感微突的腕骨。
桀骜又浪荡
经年累月,他的神色依然是玩世不恭的。
身上那股松弛随意的感觉,是别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眉眼优越,鼻梁高挺,那张薄唇,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似察觉出有人在看他。
倏然,他朝她这个角度看了过来。
目光里的侵略性无人招架得住。
路遥仿佛做贼心虚,心跳到了嗓子眼。
黎阳的声音传来,“快过来啊?”
她加快了脚步,跟着黎阳进了电梯间。
“那是谁的办公室啊?”她佯装随意地问道。
“秦par,高级合伙人。”
秦越一边笑一边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的人,“人老太太为什么打你啊?你给人孙子手术做砸了?”
沈彦周嘶了一声,“手术非常成功好吗?就因为她孙子有术后反应,吐得厉害,他吐的时候,我正好进病房查房,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是庸医,随手拿起一边的玻璃饭盒朝我额头上砸,靠,饭盒都砸碎了,当时我满脸鲜血,这伤口,缝了四针。”
秦越:“告她,必须告她!”
又心疼又忍不住调侃他,
——“老太太对着你这张英俊不凡的脸,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老太太一出手就砸中一院草。”
——“你这还缝针了?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沈彦周拖着懒懒的嗓音道,“你爹我不是疤痕体质,别跟着瞎操心了。”
“你没还手?”
沈彦周表情漫不经心的,“打一六旬老太太?我犯得着吗?”
“你那阿根廷柔术白学了。”
沈彦周挑起眉眼看他,“巴西柔术,谢谢。”
秦越笑起来,“好好好,那你告她,有什么诉求吗?赔偿?金额多少?”
“让老太太给我道个歉,登报!”
秦越附和,“必须登报!”
“行了,走了。”
沈彦周懒懒地直起身子,往外走去。
“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嘛。”
沈彦周头也不回地挥了一下手,“忙着呢,下午还有一台手术。”
“头都破了,还做手术啊?”
“你哥有唯一的不可取代性。”
出了门,抬头,看到电梯里的人,沈彦周的脚步怔住。
而电梯里的人正在疯狂地按关门键。
满脸急迫。
不想偶遇。
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