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晚餐很快准备好,柳姨在楼梯口叫了声,夏言从沉思中惊醒,面容平静地下楼来。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碧绿的青菜是白灼的,还有炒的西芹虾仁之类,另外一道什么汤,汤色清淡,上面漂着几点油星和葱花,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开。
美食当前,再多的郁闷也被香味吹走,夏言轻耸鼻尖,赞了句,“柳姨你好厉害。”
柳姨笑笑地看着她,“那夏小姐多吃点。”
夏言坐下,却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这么多的菜,她一个人哪里吃得完,便道,“柳姨,一起吃啊。”
柳姨边盛汤边笑道,“不了,我等下回家吃。”
夏言更奇怪了,“柳姨要回家?你家住哪里?天都黑了。”
“没关系,我家住得可近了,”柳姨笑笑,“这的保安管理挺好的,夏小姐不用怕,就有事你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也能很快过来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言脸红了,“我不怕,但你跑来跑去不辛苦吗?”
“我家媳妇刚生了娃,晚上我得回家给她搭把手呢。”柳姨笑着说。
“哦。”夏言咬着青菜,“那柳姨你早点走吧。”
“不着急。”柳姨怕她被看着吃饭不自在,回厨房收拾去了。
夏言几乎是饿了一天,心中有事没觉得,这会察觉出来,不知不觉便吃得有点撑了,但桌上的菜还剩下一大半。。。
她歉意道,“柳姨,我实在吃不下了。”
“没关系,吃不下就不要了,别硬撑。”柳姨麻利地把桌上收拾了,回厨房洗碗筷。
夏言很是过意不去,跟过去道,“柳姨,你的菜做得好好吃啊,就是真的有点多,我要是还有肚子,一定会吃完的。”
柳姨冲她温和地笑了笑,“你这孩子,都说没事了。喝点水果茶助消化。”
她手里尽是泡泡,便用下巴向旁边点了点。
夏言自己倒了杯果茶捧着,也没有出去,站在厨房里与人聊天。
“柳姨你家小孙子多大了呀?”
“半岁多了呢。调皮得要死,晚上不哄不睡,一哄他又疯,夜里要喝三道奶,慢了些就嗷嗷叫,磨人得要死。我要不回家帮着带带,我媳妇哪里熬得住。”
“那你儿子呢?”
“男人家的,粗枝大叶,哪里带得好哦,饶这样,偶尔叫他搭个手带着玩玩,老是弄得他哇哇哭,他跟玩玩具似的,还说生小孩不就是为了玩的吗,气得我和媳妇找扫帚抽他,不带这样的。”
柳姨嘴里说着孙子调皮孙子烦,但眉头一跳一跳的,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哪里是烦啊,分明是喜欢得要命。
夏言一边听着一边拿出手机查明天的课表,和这里离学校的距离,柳姨转头看了看,“我好啰嗦的吧。”
“不是不是,柳姨你说得挺有意思的,我爱听,我就是查一下从这怎么出去方便,我明天早上有课,但这片好像没有公交车站啊。”夏言道。
“这里是别墅区,没有公交车到的。”柳姨道,她将洗干净的碗碟一只只放到消读柜里烘着。
“哦,那我打个车出去吧。”夏言说,只能这样了,打车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再换乘。
“不用啊,家里有司机,你几点出发,我同他说一声就好了。”
“不不不,”夏言忙摇头,“不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可以的。”
“麻烦什么啊,裴少交待过,要好好照顾你的。再说裴少他不在家,司机闲着也是闲着。”
夏言愣了一秒,那渣男还有这好心,叫人照顾她?
怕是担心她乱跑了吧。
没多久厨房收拾完,柳姨将料理台上的水渍都擦拭干净,整间厨房干净锃亮地跟新的一样,才满意地解下围裙,“夏小姐,我要下班了。”
“柳姨叫我小言就好了,”夏言放下杯子,跟在她后头出去,看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便道,“柳姨下回不用等收拾了,厨房那些事我也能做的,你早些回家抱孙子。”
“那可不合适。”柳姨从后院推了辆电动车出来,笑道,“主家对我和气,给我这么高工资,可不是叫我自己图方便的。”
她拉开院子的门出去,跨上电动车,回头摆摆手,“小言我走了,司机我也和他说好了,明早会送你,我七点半过来给你做早餐。”
夏言弯起眼睛向她说再见,看着柳姨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树影里,竟无端生起点留恋。
这种感觉她几乎很少有过。
不怪她对着一个只相处了短短两个钟头的人产生依恋,实在是夏言从小就缺少关爱。
柳姨身上那股热情和善的气息,是她从来不曾在自己家人身上感觉到的。
但柳姨也很奇怪,她说主家对她和气,夏言想想渣男那张脸。
不可能啊,他在她心中的印象是冷淡而盛气凌人,几乎是不可一世的,甚至在她面前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恶劣。
怎么在柳姨心里就成了又和气又慷慨的大好人了嘛。
夏言想,一定是他有钱,开的工资高,所以阿姨才不敢说他什么坏话,并对他唯命是从吧。
夜间的风有点冷,吹动夏言身上单薄的衣裳,她搂了搂胳膊,回屋去。
累了一天,明天还要早起,夏言想早点倒下睡觉。
偌大的屋子里此刻就她一个人,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风吹着窗户沙沙的响,夏言将卧室的窗关上,只留了条窄窄的缝,想了想,她从书包里掏出睡衣来,慢慢走向浴室。
浴室很宽敞,靠窗的地方装着洁白的大浴缸。
夏言家里也有浴缸,但那不是她可以用的,默了默,她压下想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个澡的冲动,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快速冲了个澡出来。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男性专用的,夏言没有用。
同时也想到,渣男以前带女人回来,不给人准备女性用品的吗?这也太不体贴了吧。
还好她之前在酒店的时候就洗得很干净,后来出汗也不多,冲冲就可以了。
擦着洇湿的头发,夏言找了一会才在床头柜里找到个吹风机,她吹干头发,放回吹风机的时候,好奇地拉开床头柜抽屉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套套什么的。。。
她不由羞红了脸,这都想些什么啊。
沐浴过后全身放松,夏言拉开被子躺进去。
被子很宽,很软,她只盖了小小的一角,闻到里边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雪松。
夏言以为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会睡不着,没想到那股雪松味似乎有助眠的功能,她几乎没来得及想点什么,睡意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柔软地裹挟着,带到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