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锐额头蒙起一层细汗。
手指无限抵近粉笔盒的过程中,男生目光也始终在人群之中飘忽。
陆泽早都将凳子搬到了下方,正翘脚意味深长盯着他。
他妈的.........这人真的好狗啊!
吴锐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我是长的像刘天仙还是杨老板?至于让你一个大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倘若一直这样看的话,那让自己如何自救?
对!
你没看错!
事情都已经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这位手工天才,竟然还准备自救!
时钟,滴答作响。
秒针每一次运行划出的轨迹,都像是在为他的人生擘画“临终寄语”。
妈的,不能在等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得迈出这一步!
内心烦躁至极的男生,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
但愿........
班里这群脑子还算灵光的牲口们,能看懂自己接下来的暗示吧!
昏沉的光线中,吴锐缓缓抬起右手,无比自然的抚向额头。
噗通狂跳的心脏也被他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自己这个“急中生智”的动作,已经算是临场发挥的极限了。
问题不大的话,应该........可以阻止一场闹剧的发生吧?
男生心中如此想着,眯眼朝下方人群望过去。
果然!
有几道“豁然开朗”的目光,迅速与他接上了线,对上了眼。
这其中,恰巧有个人!
所在的区域正好是自己心中的最佳位置。
靠你了,王阳!
吴锐在心中暗道一声,注视着王阳的同时,根据对方微微移动的脚尖,计起了时,卡起了点。
然而,就在这一刻!
正当他以为一切妥当,只差配合的时刻。
一道淡淡的声音,出现了!
“所有人,听着.........”
原本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的陆泽,突然侧了侧身子,抬手在一众学生面前指了指。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把双手给我举到空中,也别耍小聪明做其它动作。一直.......给我保持到吴锐下台。”
他边说着,边朝王阳努了努嘴。
“来,你过来,去给我接杯水。”
吴锐身体直接僵了,嘴巴微张着看向陆泽,眼眸顷刻被惊骇填满。
不是.........这特么什么情况?
这都能被发现的啊?
我明明已经做的很隐秘了,这么极限的提醒和暗示,他凭什么能如此精准的破局?
“喂,我说,大发明家!”
几秒的沉寂后,陆泽笑着看向吴锐。
“干活啊?这样看着我干嘛?哦,我知道了,很意外是吧,再想为什么我能发现你的小九九。”
“噗.........”
他很不屑的笑了一声。
“不是,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你们班这些平均分200多分的神仙,智商处在同一水平线吧?”
“你刚才就差把【快来人帮我】几个字写到脸上了,该不会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吧?”
两个侮辱性极强的问题里,吴锐张了张嘴巴,半晌后,终于费力挤出几个字。
“我........我刚刚没做什么啊?”
“噗,没做什么?”
陆泽抬高声音,人几乎都要笑弯了腰去。
“我现在已经不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了,更怀疑你是在侮辱我的眼神。”
“打三岁记事起到现在足足二十年,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用剪刀手擦汗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泽抬手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擦汗”的动作。
“请问吴锐同学,你是每天做手工太辛苦所以手抽筋了呢?”
“还是和村头吴老二得了同样的病,只有两根手指能动?”
“这不摆明了告诉下面的人,快想办法把我的机关【剪掉】么?”
陆泽淡淡说了一句,鼻腔中传出一声冷哼。
“没猜错的话,你这个机关,应该是用丝线控制的吧?”
伴随着他的声音,吴锐眼眸竟开始一寸一寸的放大。
陆泽说的没错!
这个被他悉心设计的机关,确实是用丝线连接控制的。
好家伙,这老师.........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仅凭一个平常到几乎会被所有人忽略的动作,就能坡姐自己机关的原理。
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从这短暂几十分钟的接触来看。
这老师身上,几乎集齐了诸如【超高智商】、【极深套路】、【强悍观察】、【逆天操作】等无数个足够令普通人胆寒的元素。
这种人,在世俗的定义里,一般被称为“干大事的”!
但对五班来说,他代表的仅有四个字——【魔鬼现世】!
此刻的吴锐,神情紧张、面沉如水。
想通了这一切的他,只觉往后的日子,突然就被阴霾给彻底笼罩了起来。
那还能怎么办?
恶魔确实已经降临到了豪横的五班,自己的所有后路,也在一举一动间被他全数堵死!
接下来.........便只剩“献祭自己、娱乐陆泽”这条路了。
这次折了,技不如人,那就认!
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吴锐表情僵硬着叹了一口气。
尔后将双眼紧闭,悬停了足足两分钟的左手,“视死如归”般伸进粉笔盒。
“唰!哗啦!”
伴随着两道清脆的声音,堪称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歪七扭八的课桌之间,突然现出一条绷的笔直的鱼线。
从课桌下方开始,蛇行大半个教室,穿越一整面墙壁,在冷白灯光的照射下,锋芒毕现!
鱼线的两端和中间,分别设置了三个滑轮,此刻正保持相同频率转动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滑轮的牵引传导下顺着细线疾速滑动的黄铜小球。
像是哈利波特中的“金色飞贼”一般,在空中无比丝滑的游动。
绕行了大半个教室.朝靠近黑板的那扇窗户腾跃而去!
“呼.........”
眼见一切无法阻止,吴锐颇为无奈的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绝望闭上了眼。
“咻!”
“砰!”
就在这一刻!
当小球落入隐藏在窗帘上方的凹糟中时,最终的噩梦,降临了。
原本拉紧的窗帘,突然被一股巧力扯开。
早就布置在窗帘后方的水枪,朝吴锐呲出一束尤为强力的水柱。
同一时间,讲台上方的白炽灯管顶部,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爆裂声响。
无数色彩缤纷的彩带碎屑,漫天落下。
与之同时滑落的,则是一幅红底黑字的对联。
它安静悬浮在黑板上。
在窗外阴沉天色的映衬下,显得滑稽又突兀、离谱又好玩。
陆泽笑了。
饶有兴致盯着被浇成落汤鸡,身上沾满彩带碎屑的吴锐。
抬手指了指那副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对联。
“来,念念!”
吴锐欲哭无泪,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目光朝前投去。
表情中的绝望与难堪,没有两年半的练习时长,压根就不可能演绎的如此活灵活现。
【拳打川省西北角,脚踢蓉城十四校。五班这么彪,谁碰谁就倒!】
【大学毕业真可笑,指定脑残得吃药。对联妙不妙?谁读........谁傻吊。】
安静的空间中,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吴锐艰难的声音。
尤其是念到最后一句“谁读谁傻吊”时,他心里简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个被班里【文学大师】准备了足足两天的“绝对”,原本是用来羞辱震慑陆泽的。
可现在........却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回旋镖”,把自己给扎得遍体鳞伤。
“欸,继续啊,愣着干嘛呢?”
吴锐在发呆,陆泽的催促声也同时响起。
“还有个横批没念呢,快念给我听!”
造孽啊!!
吴锐心里咆哮一声,哭丧着脸将目光投向顶端的四个大字。
“横批.........”
“让你再叫!”
“哈哈哈哈!人才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爽朗的笑声,瞬间在教室里弥漫。
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在无数张呆滞沉默的面孔前,彻底笑弯了腰。
他就这样一直笑,一直笑,笑了足足十多秒。
终于,在上午十点报时声响起的那一刻,止住了笑声。
抬起右手擦了擦眼眶旁笑出的眼泪。
目光疑惑又诧异的朝教室里五十四个学生扫视过去。
“咦?这么好笑的对联,你们怎么不笑呢?”
“大家是天生都不爱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