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痴摸了摸腰间的酒壶,笑了起来:“你这女娃,好大的自信。”
“不过,你性子甚是有趣。”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她不怕惹事上身吗?
“要是让京城那些人知道你帮那小子,你的脑袋可就不保了。”他探究的眼神落在沈夏的身上。
“窝日子过得无趣,想找点乐子罢了。”沈夏语气平静地回答。
这丫头,忒不真诚了。
胡九痴自然知道她是在撒谎,不过他也懒得拆穿。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行吧,反正我也无聊极了,就试一试吧。不过我事先说好了,我不收徒,我只教他而已。我也很严格的,他要是吃不了苦,我便不再继续教他。”
“还有,我餐餐要吃肉,顿顿要喝酒,你要是苛克我半点,我就不依不饶!”
看着胡九痴那似老顽童的样子,沈夏笑道:“自然不会苛刻前辈。”
很快,胡九痴跑去厉萧那边。
沈夏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到厉萧的眼神看向这边。
他的手指用力攥着衣角,似乎心情很别扭。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她费尽心思找来胡九痴,竟是为了让对方教他。
那可是胡九痴,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提起此人的名字那也是赞不绝口。
沈夏很快便收回眼神继续看书去了。
她知道厉萧不会拒绝的,毕竟这是一个好机会。
至于他会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那就不是她该纠结的了。
……
“那小子心性强大得可怕。沈丫头,你不怕养了一匹狼吗?”
晚上,胡九痴喝酒吃肉,嘴巴又关不住了。
此时他性格都随和了不少,直呼沈夏为“沈丫头”。
沈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院子里,厉萧还在扎马步。
从早上到现在,他的练功就没有停下,他对自己真能狠下心来。
沈夏对胡九痴的问题避而不谈,她给他倒了酒,轻声道:“前辈今日辛苦了,早点歇息吧。”
“行吧,喝完这杯,我就去找周公了。不过我夜观天象,今夜恐怕有雨。你要是不想那个狼崽子死了,早点劝他回去歇息。练功刻苦是好事,但欲速不达。”
说完,胡九痴将酒咕噜咕噜喝完,就踉踉跄跄回屋歇息去了。
他离开之后,很快便起风了。
沈夏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院中的那道小小人影。
她还顺便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真的快要下雨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干扰厉萧,这只狼崽子,她要是干涉他,他指不定又在心里怀疑她。
她将还有余温的饭菜端到院子的石桌上,顺便把自己准备好的伤药放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厉萧僵硬转身。
他拖着快没有知觉的腿来到石桌旁,拿起了药瓶,上面似乎还有她手掌心的温度。
回头看着那亮着灯的房间,他的眉头皱了又皱。
他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所以,他该不该杀她呢?
夜深人静。
沈夏睡得不踏实,她猛然惊醒,结果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做噩梦了。
在梦中,她被系统控制,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人,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她低声安慰自己。
突然,不远处的窗户被撞击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外面的雨下得真大。
她披上外袍,走过去准备关窗,结果发现对面厉萧的房间油灯还亮着。
都什么时辰了,他为何还不睡?
等等,她是不是忘记什么细节了?
沈夏恍然想起,书中记载,江家被满门抄斩那一天,京城下了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雨水下了一整夜,才将那街头的血腥气冲刷干净。
在那一天夜里,厉萧和瑾妃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第二天,瑾妃被烧死宫中。
自此,厉萧十分畏惧雨天。
再坚强,他不过只是个孩子。
沈夏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去看看他。
走到他的门前,她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问:“厉萧,你睡了没?”
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你要是不回应我,我就进去了?”
还是没有动静,沈夏只能推开门进去。
结果一进去,她就看到厉萧穿着白天的衣裳,蜷缩窗尚的角落里,浑身发抖,特别像是一只丢了魂的幼崽。
她赶紧将灯笼放下,大步走过去。
“厉萧?”
她才靠近,厉萧就猛地抬头,整个人钻入她的怀里,“母妃,儿臣好想你。”
沈夏勉强稳定身体,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怀里人,原来是想起他的母妃了。
“母妃,儿臣无能,未能救下江家……”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自责。
沈夏再仔细一看,他脸颊红彤彤的。
上手一摸,好烫。他发烧了!
怪不得他会对她放下戒备之心,原来烧糊涂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其实他内心很脆弱的。
“莫怕,我在呢。”
沈夏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上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等到怀里人的哽咽声彻底消失,沈夏发现他已经晕倒了。
将他推回窗尚,她便解开他的衣裳,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全是伤口,有些已经化脓了。
她赶紧去端水过来,替他擦拭伤口上药,还用冷水给他敷额头,一直在等他降温。
这让她有种自己回到了现代,照顾发烧的弟弟的感觉。
做完这些,还没等她喘口气,千珠就来拍门了。
“七小姐,您可在这屋里?出事了,夜里大雨,桃花林里冲出了一具女尸,是三小姐院里的人。现在老夫人正召所有人过去审问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