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家事,你凑什么热闹?左右不过风寒之症,大夫去瞧瞧开药,也就好了。”
十九脚步一顿,他原应不该再关注她的,可若是请的大夫医术不强……
阁主看出他的想法,幽幽地说道:“请的是林大夫。”
林大夫在京城里医术是数一数二的。
可十九没看上她一眼,总是放心不下。他告诉自己,只要确认她并无大碍便好。
不顾阁主的劝说,他一个跃身便消失在阁主眼前。
阁主看着他,仿佛看到年轻的自己,他叹了一口气,为情所困,人之常情。
这是十九自大婚那日后再一次见到她。
二姑娘消瘦了一些,不施粉黛的脸庞有些发白,她捻起袖子时不时咳出两声。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普通风寒,我开个方子,一日三次服药,约莫着几日便能痊愈。”
听完大夫的诊断,十九该离开了,哪怕以他的轻功,无人能发现他。可他因着自己的私心,还是没有离开。
另一边的沈初璟听到小厮汇报孟书圆并无大碍,眉头也微微舒展。
“公子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夫人过几日便好。”
沈初璟瞟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担心她了?叫海棠准备好,我今晚去她房间。”
“可是夫人……”
沈初璟冷哼一声,听了大夫的诊断后,他只说道:“后院夫人多爱这种手段争宠。”
言语间尽是不屑。
小厮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奴才多话了。”
服过药的孟书圆整天有些昏沉,到了夜里更是发起热。
她蜷缩着身子在床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守夜的丫鬟并未察觉她的异常,依靠在墙上打着瞌睡。
孟书圆梦见幼年之时,自己也像此时一般发热卧床。
那时的沈初璟会偷偷翻过墙头,只为看她一眼,还带来枣泥山药糕哄她。
母亲会整夜守着自己,哪怕是熟睡她也能感到母亲温暖的手掌伏在自己额头。
“娘,”她声音如婴儿般绵软,既委屈又脆弱地又喊了一声,“娘……”
成串的泪珠沾湿了枕头,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幸福?
正想着,一只温柔的大手放在了她的额头。
“娘……”
她努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男子。
“阿璟,”她呢喃道,“阿璟,是你吗?”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惊恐地想要推开他,“不要,放开我!”
可她身子因生病而无力,更是顺力跌落在男人怀里。
十九身体一僵,女子有点热的体温传来,他顾不得太多,感到二姑娘又陷入半梦半醒中,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二姑娘。
“别走……”
“娘……”
感觉到有人离开,孟书圆想努力睁开眼睛,却觉得很累,嘴里一直小声喊着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到迷糊时,感到自己再次被扶起,嘴里更是被灌了苦涩的药。
“好苦,”孟书圆难得撒娇,“我不要吃,好苦。”
男人不发一言,又不敢用力灌药,只耐心地让二姑娘一点一点喝下去。
喝完药,没多久二姑娘便退了热,十九松了一口气,缓缓把她放至床榻。
孟书圆强撑着保持清醒,终于看清了来人。
男人睫毛长而翘,眉眼间满是担忧,精致俊秀的脸颊却透露着冷冽之气。只有看向她时,方有一丝温情。
若在平日里,孟书圆早已害怕担心自己的清白,在这时势里,学堂先生都会教导一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更何况她还是在夜里与男子靠得如此之近。
可孟书圆却不像平日里克制清醒,而是觉得眼前男子很是熟悉。
她脑子闪过一个瘦弱身影,她气若游丝开口道:“十九?是你吗?”
十九整个人僵硬在那,他没想到二姑娘居然能认出他。
孟书圆没等到男子回复,便抵抗不住药效带来的困意,悠悠入睡。
她乖巧地睡在床里边,习惯性地蜷缩在被子里,看着如同受伤的幼兽。
他不知二姑娘在沈府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若不是今日想来看她最后一眼,她该如何难受?
看来这侯府对二姑娘也算不得好,甚至算得上忽视。他眼神闪过一丝狠意,他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可不是由得侯府糟蹋的。
十九待到卯时才离开。回到七日阁时,阁主房里烛光亮起,十九就这样闯了进去。
“看完你的心上人回来了?”阁主慵懒地放下笔尖,“这样看着我作甚?你怀疑是我隐瞒侯府消息?”
“我只不过不想你为了个女人,耽误自己。别忘了,当日你与七日阁的交易。”阁主提醒道,“昨日我细看名单,你的目标快要达成了。”
“你不想重新开口说话吗?”
十九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阁主知道他说服不了他。
“好了好了,以后我绝对不故意截断消息行了吧?”阁主说完便把十九推出房门,“别打扰我统计了。”
关上门,阁主轻声叹了一口气。他仍记得十九来到七日阁那日。
十九不能言语,眼里却没有一丝自卑诡谲,反倒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七日阁并不是所有人能加入,但十九的身手让阁主惊叹。
虽然武艺不深,可却是个好苗子。知道他进过暗卫营,阁主收下了他。
后面看着他武功越发精湛,他原以为十九可以成为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可他有了软肋,也就有了弱点。
女子最是累赘了,他如此想。
翌日一早,孟书圆醒来时,思绪仍有些凌乱。小欣进来伺候时,她装作无意地问道:“小欣,昨夜可有异常?”
小欣自然不敢说昨夜她打了瞌睡,吞吞吐吐说道:“没,没啊。奴婢一直守着,没见有何异常。”
见夫人沉思的模样,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昨夜打盹前,并没有何异常。
“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孟书圆摇了摇头,脸色粉扑扑的,精气神比昨日好上不少,她说:“没有,只是昨夜做了奇怪的梦。”
她好像梦到幼时曾救助过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