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阮陶没有记错,在原书的剧情中,老夫人在府中一直都是甩手掌柜,南平侯府中都是男主的原配杨氏在主持中馈。
杨氏过世后,府中留下了一堆崽崽。
男主又常年在军中,老夫人当甩手掌柜当习惯了,根本不想亲自照看这堆孙子孙女,更不想费神管理府中的事。
就这样,杨氏过世的一年,老夫人每日都在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间断给远在边关的儿子添堵!
逼自己的儿子续弦,不然她就不活了!
如果没人替她管府中的烂摊子!
她真活不了了!!
就这样,男主被自己的母亲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没办法,便求娶了安堂阮家的女儿,也就是原主做继室。
安堂阮家是渝西的名门望族。
原主出嫁前,是安堂阮家的小女儿。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照说阮家是不可能把宝贝女儿嫁给男主做继室填房的!
但男主来安堂阮家求亲时,原主躲在屏风后,通过屏风的缝隙远远看了男主一眼,顿时就被男主的“清风朗月”征服了!
就这样,家中架不住原主的软磨硬泡,所以哪怕是继室填房,也把原主嫁到南平侯府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阮陶还曾感叹过,这男主的颜值得多高啊!
虽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原主恋爱脑。
大婚当日,原主和男主刚刚成亲拜堂,送入洞房。
洞房礼才行了新郎官揭盖头,共饮合卺酒,新人吃生饺子,男主就接到了京中来的圣旨,当即身披铠甲,连夜奔赴边关!
不得不说,男主还是有家国情怀在的!
而且在男主心中,家国情怀远胜于儿女私情!
这么看,男主其实也是事业型男主!
这样事业型的男主,就算没有‘战死’,也很难和恋爱脑有共同语言……
当然,这不是重点!
剧情一转,南平侯府中再次收到边关的消息,就是男主战死了!
原主傻了眼,老夫人更傻了眼,“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老夫人哭完,就似唱戏一般,直接捂着心口,倒地不醒!
府中上下都吓坏了!
从那日起,老夫人就一直病着,没有出过自己的同福苑!
连府中的丧事都是阮陶这个新妇操持的。
准确的说,是刚穿书过来的阮陶操持的!!
刚穿书过来那会儿,阮陶一脸懵得转头环顾四周。
——明明前一秒还是收购案的最后关头,她和team连熬了几个通宵,双方都在不断做着最后的判断和调整,也相互释放出小道消息试探对方底线。
连续的不间断的工作强度,高压的环境,再加上缺乏睡眠休息,她忽然觉得胸闷气短,心口疼,不得不窝在沙发中打盹儿休息。
下一刻睁眼,就到了这里……
周遭都是白布素缟。
四处都是披麻戴孝的下人。
一个接着一个到跟前,哭天抢地道:
“夫人,老夫人她又双叒叕昏过去了!”
“夫人,棺木用金丝楠木还是檀香木,宋伯请您拿主意!”
“夫人,有人来侯府堵门口了,说自己家的女儿怀了侯爷的遗腹子,要侯府给母子名分和抚恤的银子!”
“夫人,老夫人醒了,说心口痛得起不来,侯爷的丧事请夫人操办!”
“夫人……”
一旁的贺妈听得头都大了!
夫人早前在家中一直都养尊处优,连看一眼账本子都觉头疼那种!
哪里操办过丧事这样的大事!
就说夫人才刚嫁过来就死了夫君,自己都成了新寡,终日以泪洗面!
哪有还有心思管这些!
是,老夫人是病倒了!
于情于理,这些事都只能由夫人去操持!
但眼下这些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得往夫人跟前凑,夫人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新婚守寡这种打击有多大,!
还要应对这些接连而来的事情!
还不像早前在家中,有老夫人和太老夫人帮衬!
贺妈是怕夫人自己先崩溃了!
阮陶也确实很崩溃!
她在厅中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总算对上了——这不是《我见相爷多妩媚》那本书里,南平侯府刚刚得知男主战死,老夫人晕倒,整个府中都在鸡飞狗跳的场景吗?
听着周围的下人纷纷上前,围着她,一人一句“夫人不好了!”,“夫人怎么办?”,“夫人遭了!”,“请夫人拿主意!”
阮陶知道,她穿书了!
她穿到《我见相爷多妩媚》这本书里,成为了书中男主的恶读反派继室。
面对这个现实,阮陶需要一点时间消化5w信息:
who are you?
what do you want?
what can you do?
what can support you?
And……
What you can be in the end?(注释1)
但在贺妈看来,遭了!
夫人明显已经懵了!!
这种时候,她必须要站出来,替自己家夫人解围!不能让这些事情成为压垮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妈正准备上前挡在阮陶跟前的时候,身后一直没出声的阮陶神情泰然开口,“都慌什么?”
贺妈懵住。
整个屋中也都懵住!
阮陶看了看挡在身前的贺妈,知晓她是原主身边最尽心的管事妈妈,到最后都一心向着原主,护着原主。
原主一路捅娄子,贺妈就一直善后。
在善后的同时,还要兼顾原主的情绪。
如果不是贺妈,原主在侯府早翻车了……
阮陶温声,“贺妈,你先让开。”
“哦,哦……”贺妈回过神来,不得不让到一侧。
众人只见太师椅上,阮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一个一个说,谁先来。”
—— 夫人,老夫人她又双叒叕昏过去了!
阮陶沉稳道,“告诉宋伯一声,给老夫人苑中多寻几个大夫轮值,老夫人跟前不要断人,也不要断大夫。告诉方妈,大夫每次诊断的结果,还有老夫人一日三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药,哪里不舒服,哭了几次,每日分早中晚三次让来苑中告诉我。”
“是,是……”老夫人跟前的丫鬟愣愣应声。
—— 夫人,棺木用金丝楠木还是檀香木,宋伯请您拿主意!
“丧事在即,金丝楠木和檀香木有什么用什么,侯爷一生戎马,在意的是家国大事,不拘细瑾。丧事治理,一切让从心即可。”
—— 夫人,有人来侯府堵门口了,说自己家的女儿怀了侯爷的遗腹子,要侯府给母子名分,还有抚恤的银子!
阮陶问道,“门房上的事是谁在管?”
人群中,一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上前,“回夫人,是小的在管。”
贺妈知晓她对不上号,悄声道,“门房上的小厮,谷子。”
阮陶慢悠悠道,“让他们隔几日再来,说府中正忙着办丧事,没空理会他们。他们如果晚几日来,我还有时间和耐性听他们慢慢说;如果他们非要赶在侯爷丧事时借机闹事,让他们日后也不用来了,门房上见一次轰一次!”
谷子顿了顿,也赶紧应是。
这两日门房上简直烦透了!
但老夫人一直不吱声,他们也不好轰人,更不敢轰人,万一真是侯府的小主子呢?
可夫人这处开口了,这事儿就不同了!
这几日受得窝火气也有的放矢了!
—— 夫人,老夫人醒了,说心口痛得起不来,侯爷的丧事请夫人操办!
阮陶放下茶盏,淡声道: “这几日,所有和府中丧事相关的,都到宋伯这处,宋伯酌情同我商议。侯爷丧事的灵堂布置,宾客悼念,出殡事项,所有要确认的,要拿主意的,都逐一列出来,我一项一项同宋伯过。”
宋伯还在前院忙着,宋伯的跟班小厮应声。
阮陶又眯眼看了看另一侧的管事妈妈,贺妈会意,又对不上号了。
贺妈悄声提醒,“六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余妈。”
阮陶继续道,“余妈,家中有丧事,小孩子不要乱跑,怕吓倒。但该守孝就守孝,该回避就回避,如果苑中有事,就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余妈也福了福身,“是,夫人。”
“宋伯这些时日要和我一道照看侯爷的丧事,至于府中的琐事。”阮陶又转眸看向贺妈,“贺妈,你替宋伯照看着。”
贺妈回过神来。
夫人是想趁这几日宋伯忙着操办丧事,让自己的人陆续接管府中琐事。
一箭双雕又不动声色。
如果不是神来一笔,贺妈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条理清晰,雷厉风行……
还,还是夫人吗?
但确实,夫人今日处理的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游刃有余……
等阮陶有条不紊吩咐完,又逐一看向偏厅中所有管事,“虽然老夫人病了,但府中还有我在!都别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不了的,再来我跟前说声。你们不乱,侯府上下才不会乱!”
“是!”偏厅中齐齐应声。
就这样,先前还乱做一团的南平侯府,好像忽然之间有了主心骨。
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有序得运转起来,府中也很少,甚至再没有见过手忙脚乱发生……
侯府上下也都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等府中的丧事操办完,南平侯下葬,老夫人虽然还躺在病榻上,心力交瘁着,但听说丧事都办好了,不用她操心了,府中的事也有人管了,老夫人虽然起不来,但精神竟然一天天好起来了。
还让身边的管事妈妈方妈转告阮陶一声,不用日日来她跟前请安了,丧事忙前忙后这么久,好生在苑中歇着就是……
阮陶当然觉得好。
说起来,这几日阮陶忙前忙后,都忙着救火了。
很多当知晓的事情都还不知晓。
譬如,她只知道男主是南平侯,姓傅,但男主叫什么,她还是前几天从灵牌上认识的。
当然,这并不能湮没男主身上的主角光环。
原主对男主的印象,是美强惨!
幼年时,家中遭逢变故,历经磨难。
少年时,背井离乡,孤注一掷,在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立下显赫战。
年满二十,天子亲自替他加冠。
此时的男主已经生得秀颀挺拔,笔直修长,身上带着军中特有的的气度和威严。
更难得的是,在原主眼中,这种伟岸挺立,气度威严还与男主温和醇厚的声音,英气俊朗的长相完美融合在一起……
对!
这些对阮陶来说,都!不!是!有!效!信!息!
有效信息,是账本,是数据!
像南平侯府这样的地方,账本才是最好上手的数据!
于是早饭后,阮陶懒洋洋翘起二郎腿,慢悠悠翻着宋伯送来的账本。
世袭南平侯爵位,封地是富庶的南平十三城,每年从封地收上来的赋税租子足以让人眼红。
也就是说—— 南平侯府家大业大,产业横跨南平十三城,她夫君目前是战死状态,婆婆眼下心力交瘁,家中只有她主持大局(说了算)。
剩下的 ,就是一堆年幼的崽崽……
阮陶眯眼,怎么看她手中握着的都是一幅好牌啊!
完全可以做大做强,走上人生巅峰!
但原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恋爱脑,把一幅好牌打得稀烂?
那必然不行!
她的履历里可以有恶读继母!
可以有事业型反派!
但绝对不可能有恋!爱!脑!
赋税租子的事,下次见到宋伯要细问。
阮陶默默记在心里,继续查阅着账册。
不远处,雅石领着另一个丫鬟往暖亭这处来。
普通丫鬟雅石不会领到她跟前来,更不会一直陪着对方说笑,那多半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阮陶抬眸看了一眼,贺妈凑近道,“夫人,是老夫人身边的纪芙姑娘。”
阮陶:“……”
看样子是肌肤之钥来了……
纪芙上前,朝着阮陶福了福身,“夫人,四公子刚刚回府了,老夫人今日还头疼着,实在起不来身,所以老夫人这处今日暂时先不见四公子了,老夫人让四公子直接来夫人苑中见夫人。四公子应当快到了。”
听到老夫人又是头疼又是起不来身的,阮陶心知肚明,又是一个不受祖母待见的小崽崽……
但崽崽们不是都在外祖母家中吗?
怎么会单独回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