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的时候不要毁,失去的时候不要悔。----札记
西景王朝,承帝八年
京城的大雪飘飘扬扬,黄瓦被雪覆盖,皇家的气派变得冷峻而低沉。
红色的宫墙、柱廊、院落在雪花的装饰下轮廓朦胧而清晰,格调愈加高雅深沉。
长长的小巷,深深的过道,以及层层森严壁垒的石级宫殿,在雪的映衬下显得肃穆静谧,和雪的疯狂形成对比鲜明的统一。
寒风乱吼,吹得冷宫里破烂的木窗户发出“吱吱呀呀”的难听的叫声,和外面的奢华庄严显得格格不入。
虽是白日,但仍然昏暗的冷宫中,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披着破旧发霉的冰冷单被缩在屋子的墙角。
她露在外面的小脸已经形容枯槁,双颊深深凹陷下去,脸色苍白,双唇发紫,浑身颤抖着。
凌乱的头发,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虽没有了往日明媚的神采,但仍然让人忍不住沦陷,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堪堪合起来的破木门,被风吹得似乎下一秒就倒下。
她眼中还遗留着一丝期待,青荷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冉拉阿紫有些担心,伸出一只瘦弱的小手扶住冰冷的墙面,慢慢起身向门口移动。
她吃力地打开门,一阵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混合着暴雪,她险些被掀倒在地。吓得她连忙扶住一旁的墙壁,费力地急促喘息着。
她缓了一会儿,侧脸望向冷宫门口,仍然期望着青荷能回来,能带着他来看自己,可是她终究没等到。
院子里的狂风暴雪还在持续,冷宫的大门却从未打开。
冉拉阿紫已经没有力气移动,只能闭着眼靠坐在门口的墙角边,她很冷很饿,不知道怎么办。
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是他还是不来看自己一眼吗?
她眼眸中染上悲伤,继而痛苦,然后是懊悔与恨意,就如此她眼中的眼泪愣是一滴没流出来。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慢慢闭上了双眼,静静地靠在那里,任由风霜雨雪拍打自己。
时间慢慢流逝,依旧无人回来。
冉拉阿紫已经心如死灰,她睁开双眼,费力地扶着墙壁起身,朝门口深深望了一眼,眼神恨意腾升。
将颤颤巍巍的房间门关起来,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地挪到那张不能称之为床的“窗尚”。
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只有一床破烂发霉的薄被,她早已被冻得手脚僵硬,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刚刚吃力地在窗尚躺好,她就觉得小三角传来剧痛,身下的湿意告诉她,她要生了,可是她身上没有力气。
她虽然懂医术,但是没有接生过,根本不知道怎么生,更不用说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
罢了罢了,她认命就是,这辈子眼瞎心盲,看错了人,给错了心。
孩子生下来也会被活活饿死和冻死,不如和她一起走好了,省的她在这里还有什么牵挂。
身下的剧痛阵阵传来,冉拉阿紫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扣着床板,硬生生掐出血来。
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天旋地转,身下的液体流得越来越多,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
血如同水流般从窗尚流下,滴在地板上,慢慢凝固。越流越多,鲜红一片……
冉拉阿紫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她看到了自己从前在部落里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有宠爱她的阿爹和阿娘,族人们都很喜欢她,格梦哥哥天天带着她到处游玩……她很快乐很快乐。
后来她在外出游玩时救下了帝景承,他们日久生情,互相爱慕,他说过会让自己永远幸福快乐,永远保护自己。
他们也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后来他怎么变了?不要她了,孩子也不要了?
她后悔了,阿爹阿娘对她说,帝王薄情,可是她不信。现在,她信了,阿爹阿娘,爷爷,一梦哥哥,阿紫好想你们……
生命陨落那一刻,冉拉阿紫眼角仍旧没有一滴泪水,因为阿爹说过,不值得的人,不能为他掉眼泪。
从前她为他流了多少眼泪,现在就有多恨。
如果再来一世,她要一辈子待在爱她的部落,不再眼瞎心盲。
冉拉阿紫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她二十岁那的那个寒冬,冷宫孤寂,无人陪伴,惨死而一尸两命。
西景皇宫,曾经风头无两的异族贵妃,冉拉阿紫她——终究是赌错了。
……
暴雪下的冷宫无比凄凉,延庆殿里却是温暖如春,帝景承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华贵的玄色龙袍上的图案繁琐而精致,五爪金龙引金线而绣制,宽肩窄腰,蕴藏无穷力量。腰间一条玉腰带,紧紧束缚住宽大上龙袍;他面如冠玉,一脸冷峻,头戴紫金冠,尽显威严与华贵。
大殿里琉璃夜光杯,葡萄美酒,众臣和外使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帝景承眉心微皱,似乎有心事,但旁人无从知晓。
总管太监郑和二弯着腰,恭敬地给皇帝布菜倒酒,悄悄地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皇帝眼神微微一暗,随即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郑和二退下。
东阳使者端着酒樽走到大殿中央,微微俯身:“西景陛下,两国边境交战绝非益事,为表我国诚意,我国愿献出公主——明昭公主和亲,以促进两国友好相处。”
东阳使者话音刚落,明昭公主婷婷袅娜地走上前行跪拜大礼:“明昭参见西景陛下。”
帝景承放下手中的酒樽,慢悠悠地开口:“东阳使者有心,但是只是和亲,未免有些太没有诚意了。”
东阳使者太阳穴一跳,斟酌片刻:“陛下,我东阳陛下表示愿将靠近西景边境的五座城池归于西景,只希望两国和平友好。”
帝景承思量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可以,后续事宜就交给礼部和户部去办吧。”
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连忙领命:“臣领旨。”
接下来的宴席就是一些走走过场的话,帝景承一个人在上面喝着闷酒,下面的人也不敢打扰他。
延庆殿外,青荷挺直脊背跪在雪地中,眼神坚定,她一定要见到皇上!
郑三看着倔强的青荷,心里也不是滋味,劝也劝不走,拉也拉不走,只能等皇帝出来了
郑和二抬着伞走出来,看自己徒弟和青荷还在殿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青荷姑娘,你快回去吧,皇上现在忙着,没空见你。冷宫那位还需要你伺候你,你先回去吧。”
青荷依然岿然不动,眼神坚定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她已经冻得身子僵硬如冰,也说不出话来了,牙齿止不住地打架。
“唉,青荷你这又是何苦呢。”郑和二吩咐郑三看着她,他还要回去伺候皇帝呢。
宴席接近尾声,众人前前后后离开了延庆殿,看着跪在雪地里的人,根本无人在意,只以为是哪个犯了错的宫女。
终于,帝景承从大殿里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青荷面前,眼神冷淡。
青荷眼中亮起光,颤颤巍巍地开口,想要行礼,但她的身体已经动不了:“皇……上!”
帝景承神色变得复杂,半晌才开口:“她怎么样了?”
“娘娘……娘……娘,她想见你一面,求……皇上去见见她吧。”青荷费力地说完,眼中满是希冀。
帝景承没有说话,绕过她往门外走去。
青荷僵硬得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她觉得皇上拒绝了她的请求,可是娘娘快要撑不住了呀!
她本能地挣开身旁扶着她的郑三,转身狠狠地跌入雪地中,伸出手想要抓住皇帝的衣角,可是没有抓住。
撕心裂肺的喊叫,带着沙哑和难以置信,以及悲戚。
“皇上,娘娘她,快要不行了。”青荷用力喊出声,伴随的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雪白的雪地上很是吓人。
即使天色已经快黑了,但仍然能清晰地看见雪地里的猩红。
青荷看着停住脚步的高大背影,双手用力爬行,想要抓住他。
直到,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地上留下猩红的血迹,那僵硬爬行的躯体也停了下来。
“青荷姑娘,青荷姑娘……”郑三轻轻摇着她的身体,可是她再无生气。
“好好葬了吧。”帝景承心头变得有些沉重,暗暗闭眼,这个跟了他经年的忠心的姑娘,已经没了。
郑和二给了郑三一个眼色,自己跟着皇帝走出宫门。
“皇上,咱们回寝宫休息吧。”
“和二,她怎么样了?”帝景承心里慌慌的,青荷在雪地中冻死,是不是真如青荷所说,她也快不行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去见她,现在还不是时机,被人盯上,她会有生命危险。
“皇上,您派暗卫护着娘娘,想来是不会有事。但是,今日青荷姑娘就这么去了,怕是有些蹊跷。”郑和二斟酌着开口。
“暗卫呢?”
“皇上,暗卫应该在冷宫,皇上要不去瞧瞧?”
“你先回宫吧。”帝景承挥挥手,独自朝冷宫方向飞去去,身形鬼魅如影。
郑和二看着皇帝消失的身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希望贵妃娘娘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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