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嫖。
电话那头的王守利占了第二条和第三条,也因此,一度被苏明远引为知己,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创业初期,二人搭伙做买卖。
是苏明远一手带着他从无到有,一直到后来各自成立了公司。
王守利因为胆子大、善钻营,在生意场上比较吃得开。没用几年的功夫,俨然实现了弯道超车。
今时今日,只论财富的话,王比苏更胜一筹。
“没开玩笑,我这边是真遇上麻烦了,急需三十万来堵窟窿。”
“前几年你不是从我这里拿走几万块钱吗,我也一直没催过。你看能不能先把这钱还我,你那边要是方便的话再借我几万周转。我给你按银行的利息算,时间一到,我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的还你。”
苏明远磕磕巴巴的说着。
第一次学着蒙人的他,手心里全是汗。
可谁让自己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呢,为了在儿子面前树立一位父亲的高大形象。苏明远还自己涨价,借二十万,改成了借三十万。
为了装的像点,苏明远又鹦鹉学舌一样把苏澈之前交代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生怕王守利那边掉链子。
什么公司要倒闭了……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债主子们已经开始堵门了……吧啦吧啦。
总之演技相当拙劣。
一旁的苏澈,看着老爸卖力的表演,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这样的演技,他也只在后世那些流量小鲜肉身上见到过。
幸好苏明远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憨厚本分是出了名的,他敢说,别人还就真信。
以他和老王的交情,接下来就等着收钱了。
然而……
手机听筒里,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之后。
“老苏啊,不是我不帮你,兄弟我现在手里没钱啊。”
“要不这样,你难得开一次口。晚点我让司机给你送两千块钱过去,也不用你还了,全当兄弟的一点心意。”
王守利似乎着急把电话挂断一样,语速飞快。
两句话之后,不止苏明远,就连一旁的苏妈都懵了一下。
苏明远怀疑自己听错了,用力的眨巴一下眼睛。
“老王,你这话啥意思?”
“我苏明远是找你借钱,不是叫花子!!!”
“你有没有钱,我不知道?”
王守利的话,让苏明远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十几年的交情!
二人又是合作伙伴,之所以第一个打电话给王守利,不就有因为知根知底吗?
今年年初,王守利就和几个老友们吹嘘,公司今年纯利润大几十个。
还放话要全款盘下一栋半山别墅。
就这……
面对老朋友第一次张口借钱,他说什么?
让司机给自己送过来两千块钱,不用还了……
我他么不是你乡下的那些穷亲戚,你用这种小套路打发我?
电话那头——“老苏,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你公司破产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中听的,钱在我口袋里,我借你是人情不借你是本分。”
“白给你两千你还不要,真拿自己当盘蒜了?”
呼!
话音刚落,苏明远猛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张脸由青到白,气的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
“老王,你说的是人话?”
“这些年合伙做生意我姓苏的对得住你吧?当初刚搭台子那阵,你才入行什么都不懂,是我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给你介绍了多少客户?帮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公司亏损,我一次又一次借给你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五十万有吗?”
“现在我遇到困难了,你跟我说这个是吧?”
“好,我也不求你帮我一把。就一件事,你之前从我这借的八万块钱,我现在让你还上!!”
苏明远眼眶处仿佛在往外喷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要不是想到和儿子打的赌,以他的脾气早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强压住怒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将那笔欠款一分不少的要回来。
无关胜负。
苏明远也算借此机会看清了一个人的人性,也明白这么多年自己引以为豪的兄弟情,在对方眼中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眼看他动了真怒,电话那头,王守利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
听筒里,王守利的语气突然话锋一转。
“老苏,几十年兄弟,你不能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我现在是真没钱。要不这样,你等我啥时候手头宽裕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不就几万块钱吗,你可真至于!”
王守利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受害者。
嘎嘣。
嘎嘣。
客厅一角,苏澈隐约间仿佛听见老爸后槽牙咬碎了的声音。
二人隔着电话线,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着。
眼看老爸气上头了,苏澈心疼之余又感觉有些无聊。
这种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扯皮毫无意义,同样的一幕在前世也曾上演过。不同的是,那一次通话精彩程度比眼下可有意思多了。
苏家蒙难之后。
好兄弟隔岸观火。
突然背刺。
联合外人落井下石,为了瓜分利益不惜亲自下场,吃相极其难看。
至于还钱?
呵呵。
天真的老苏同志只怕做梦也没有想过,这年头欠钱的才是爷儿。
哪怕最终闹上了法院,一无欠条、二无人证,你们猜法院会怎么判?
另一边。
苏明远和王守利的通话也接近尾声,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看样子是他爱人。
女:“守利,和谁打电话呢?”
王守利:“一个酒肉朋友,也不知道这人咋想的,一张口要跟我借十几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女:“这种人脑子八成有泡,别理他就是了。”
吧唧。
电话挂了。
苏明远整个人失魂落魄,太阳穴上几条青筋爆了出来。
王守利最后的几句话,让他心头淌血!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呵呵。”苏明远笑容惨然,身体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卧室里静悄悄的,一旁的苏妈大气不敢喘一下,看着丈夫一副压抑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又气愤又心疼。
许久。
苏明远用力搓了一把脸,重新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几个人名,一一打了过去。
“喂,老陆。”
“老谢,忙不这会?”
“老李啊,对,找你有点事。”
……
另一边,苏澈扯了一下老妈的衣角,二人走到客厅的角落。
“妈,我爸当初把钱借给姓王的,是给的现金还是转账?”苏澈小声问。
“现金。你爸信任他,连欠条都没打一个。”苏妈一脸沮丧的道。
苏澈耸了耸肩膀,这样的话这几万块钱十有八九是要打水漂了。
不过……
“妈,我记得老爸提过一嘴,姓王的公司这阵子要购进一批进口机器设备,好像价格还不便宜吧?”
苏妈此时有点心不在焉,下意识回应道。
“是有这么档子事,不过这几台进口机器贵的要死。原本你爸和姓王的说好了,买机器的钱一家一半,要是成了,有这几台机器在,俩家公司最起码产能可以翻上一番。”
“可你爸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可能继续跟姓王的合作。”
采购计划之初,渠道本来是苏明远找的。
就在前几天,苏明远主动把渠道方介绍给了王守利认识。
如此一来。
苏家如果选择退场,好处几乎全让王守利得了。
“哪怕再晚个一两天呢,姓王的也不会平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苏妈叹了口气,眼神中写满了气愤。
一旁。
苏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同样感叹了一句——“是啊,姓王的运气可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