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初走进来的时候才看清了窗尚趴着的少女,此刻因为和沈婵说话,两人的指尖拉着,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袖口往上跑,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胳膊肘。
不同于刚刚的模糊,这次,是特别的清晰的,他的鼻尖微动,还嗅到了女儿家的香气,不是庸俗的胭脂水粉,他不是很讨厌。
“沈婵,过来。”
男人的面色略微阴沉,仅仅这么一句话,却满是威严,温锦梨和沈婵同时背部一僵。
沈婵是因为旷了学院的早课怕被教育。
而温锦梨却是因为惯性而害怕,毕竟上辈子她就怕了沈京初一辈子,一看他沉下脸就怕。
“锦表妹救我。”
沈婵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她抱着她不肯走。
但是沈京初已经走到跟前了,他轻轻一抬手,沈婵怕的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边跑还边喊:“锦表妹,我下学之后来找你。”
温锦梨现在记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情了,怪不得她总觉得不对劲。
昭国注重文武全面发展,所以在各地都有设置学院的。
京城是都城,当然也是有的,世家子弟和皇子公主都要到海川学院读书,昨天是庙会休沐,但是今天是要继续上课了。
温锦梨上辈子只是去读了一个月就不读了,其中缘由,现在想想还有些苦涩。
她被污蔑偷了公主的东西,被赶出学院的。
那个时候庄莺莺一直安慰她,怕她难堪,总是陪着她,所以后来她才会和她关系越来越好。
温锦梨反应过来,知道沈婵是因为留在她这旷课了。
沈京初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妹妹,自是管着她,却也是最疼爱她的。
温锦梨有些羡慕沈婵,眼睑垂下,一时间忘记房间还站着一个人。
沈京初将温锦梨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看她一会羡慕一会又是失落,不过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离沈婵远点。”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安静的房间,一道男声突兀的响起,这才让温锦梨回神。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沈京初,男人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漂亮的眉眼皱都没有皱一下,但是温锦梨就是听出他的不耐烦。
她能有什么心思?温锦梨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话,她不喜欢听。
温锦梨刚刚来不久,沈婵就变了,她从来不旷早课的。
这个细微的变化当然也让沈京初注意,毕竟沈婵对他尤为重要。
他刚刚以为沈婵最多待一会就会离开,没有想到她们还一起吃了早膳。
想到暗卫刚刚禀告的那些,他的脾气就不好。
沈京初好像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复,他现在不过是想敲打一下人罢了。
温锦梨虽然不爱听那些话,但是也没有生气,她知道他的意思。
其实也不怪沈京初大惊小怪的这样防着别人,她上辈子就听别人说过,沈婵十二岁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磕到了头,而推沈婵的那个人,就是故意先和她做朋友的,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
所以温锦梨不会生气,相反,这辈子,她都会帮他好好的护着沈婵。
沈京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开始防着她。
但是她冤枉的很,明明是他早上和沈婵一起来的。
沈京初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完了,他转身就要走。
温锦梨嘴巴再一次快过了脑子,她看见人要到门口了还着急的要下床。
“表哥的伤如何了?”
她还是比较关心他的后背,昨天他被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血流了很多,看起来特别的可怕,肯定很疼的。
沈京初听到声音下意识的顿住脚步,余光瞧见窗尚面色斑白的少女还关心他的伤势,甚至已经从窗尚坐起来了。
温锦梨未施粉黛,长发披在背后,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看起来乖巧的很。
她倒是好心?沈京初嘴角略微的弯了弯,颇有些嘲讽,原来江南的女人和京城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温锦梨被他看的心虚,但是还是牢牢的盯着他看,仿佛得不到答案,她就会继续盯着。
沈京初觉得好笑,他没有什么心思去对付女人,她最好自己乖乖的别多管闲事。
走之前,他只留下了一句:“小爷可没有什么表妹。”
意思就是不许她喊他表哥,只能喊他世子。
这话也对,毕竟她和沈京初可不是正经的表亲关系。
男人走的时候,温锦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可是没一会她就有些开心,没关系的,这已经比上辈子进步很多了。
至少这辈子已经先见到表哥好几次了。
冬意一直到世子走远才敢进来,她其实早就回来了,至少看沈家小姐在就一直候在外面。
“冬意,可有打听到什么?”
温锦梨看见她就开心,朝她招手。
“昨天世子爷回去之后就被老夫人关禁闭了。”
“不过昨天大夫给小姐看完之后也给世子看伤了,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冬意想到刚刚世子脚步不停留的样子,哪有点受伤的样子?
温锦梨听完才放心的点头,太好了,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她不敢去想,若是昨天她没有走那条路遇见这件事,那会有多少道鞭子落在表哥身上?说她误打误撞也好,至少她挨了一鞭子后表哥没事了。
冬意看自己小姐那么开心她也开心,小姐好久没有笑的这么快乐了。
这一天,温锦梨继续养伤,期间连氏来过一次,不过是给她送一些药来,然后坐一会暗里明里的说起沈京初的事情。
什么他十岁的时候将丞相府的小公子踢下了河,是十三岁的时候将将军家的儿子打折了一只手臂,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史大夫弹劾了他就欺负了人家的女儿,只是这个欺负是怎么欺负,连氏就没有明说了。
温锦梨只是听着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害怕。
这些话,她上辈子就听连氏说过了,只不过没这么快,大概是在她进府半个月后。
这辈子这么快就来她面前嚼舌根了,可能是因为她刚刚来就给沈京初挡了鞭子,让她乱了阵脚。
连氏一副心疼她的样子,怕她被世子欺负,只有温锦梨知道,她不是心疼她,而是沈京初身边的东西,她都想抢走,不管是人还是物。
她不喜欢看见利于沈京初的人或物。
而温锦梨头一次来就给沈京初挡鞭子,是为他好的,连氏当然不爽了。
“可怜我一心为了世子好,他还是不领情,侯爷也只是气头上生气而已,世子认认错也就过去了,可是他就是倔的很。”
这句话更是侧面告诉温锦梨,沈京初就是小霸王,不服管教,明明连氏一心为他好,他还这么对待自己的继母,继母也是长辈。
要不是温锦梨重来一世,还真的会被她骗到。
长公主的死,应该和连氏脱不了干系吧?
“算了,不提世子了,还是锦姐儿懂事。”
“你怎么有勇气去挡鞭子的?你之前就和京初那孩子认识吗?”
这才是连氏今天来的目的,这个突然出现的江南表姑娘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好不容易挑起侯爷的怒火,本以为世子会被打重伤,温锦梨却突然出现。
连氏怎么不生气?
何况,老夫人也喜欢这个表小姐,老夫人喜欢,侯爷就会喜欢。
她怕以后会因为温锦梨让事情变的不可控起来。
温锦梨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下去了:“没有的。”
“只是那个时候听见吵闹的声音好奇的走过去,又恰好跌了一下,这才被鞭打了。”
她暂时不想和连氏撕破脸皮,只能老实的回答她的话,但是都是假话。
“说这么久了,你也累了,我就先离开了。”
连氏听着她的话,眉头轻皱,是这样吗?不过没有什么证据,也只能以后再看看了,她见自己的话说完也不想留着了,她叮嘱温锦梨好好的休息就离开了,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连氏走之后,又让下人送来了很多的补品。
温锦梨让人收下来,不要白不要。
醒了这么久,她早就累了,她吩咐冬意不要让人进来之后就准备睡觉了,她的伤还需要静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她随便的吃了一点点心。
闲着无聊,她让冬意搬来了桌子,她打算练练字。
在姑苏无聊的时候,她都是练字度过的,她的补给也差不多都花在了文房墨上。
只是还不待她练几个字,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是沈婵。
她记住了她的脚步声,鼻尖一顿,她垂眸,墨汁滴落在了纸上,她知道,表哥没跟着沈婵来。
“锦表妹,锦表妹,我来了。”沈婵叫着她,语气很是开心,她跑着进来,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温锦梨只能先把手中的毛笔搁下看向了她,就看见沈婵把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满满的一大包东西。
“这是什么?”
五颜六色的,软软的,是糖果吗?
汴京城里的糖果是长这样样子的吗?
“这是三哥哥给你买的蜜饯,特别的好吃,店铺里供不应求呢!”
“锦表妹快放起来吧,下次吃药的时候就不苦了。”
沈婵的心地特别的好,她不喜欢吃药就以己度人,连蜜饯糖果都帮温锦梨想到了,虽然这是不是三哥哥亲手买的,但是她是用三哥哥的钱买的,四舍五入,也算是三哥哥买给锦表妹的,当作赔罪。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温锦梨过了两辈子,她每天都在吃药,早就习惯了,从前会被苦的眼泪直掉,后来知道没人会心疼她之后,她就从来没有抱怨过了,都是一口闷。
“谢谢婵姐姐的好意。”
她垂眸看着蜜饯道谢,心口却是跳的飞快,是表哥给她买的吗?
是真的吗?可是表哥现在会给她买这个东西吗?温锦梨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肯定不是沈京初买的。
沈婵开心的很,第一次有做姐姐的感觉,她很喜欢做姐姐,而且,锦表妹特别的漂亮,特别是那双水眸,像是会说话一般。
沈婵想,要是三哥哥喜欢锦表妹就好了,她想她做她的嫂嫂。
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沈婵又想,三哥哥配不上锦表妹。
沈婵又赖在了她这里,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很开心。
温锦梨也开心,在姑苏的时候,都没有人可以陪她说说话,她的身边,一直都只有冬意。
晚膳的时候沈婵还想留下来吃,但是被墨竹请走了。
温锦梨知道墨竹是谁,沈京初的暗卫兼小厮,一直贴身跟着他。
“婵姐姐明天再来也行的,快些回去吧。”
不然表哥会生气的,他今天还让她离沈婵远点,她私心不想让表哥生气。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婵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墨竹恭恭敬敬的护着。
夜幕降临的时候,温锦梨又只剩下一个人,她随便的吃了点。
沈婵的一日三餐都是和沈京初一起吃的,如果他不在,就和老夫人一起吃。
今天沈京初也是去上了课的,他是和沈婵一起回家的。
原本他是不去的,但是怕沈婵在学院被欺负就去了。
“三哥哥,你今晚就不能自己吃吗?”
沈婵看着他,很是委屈,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妹妹,就想和她一起吃。
“说什么话?哥哥陪你你倒是不乐意了?”
沈京初抬手就要敲她,只是一点都不凶,甚至眉眼带着笑意。
“好吧。”沈婵像是勉为其难似的,谁不知道三哥哥经常不在家?他不陪着风尘女子吃饭都可以了。
吃完饭后沈婵被送回自己的院子,沈京初窝在椅子上,坐没坐样,他一只手支着下巴磕瓜子,一边听着墨竹汇报傍晚沈婵和温锦梨聊的话。
“什么?”
“沈婵说那蜜饯小爷送的?”
少年啧了一声,浑身颇为烦躁,后他似是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那个人什么反应?”
“表姑娘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嘴角弯弯。”
墨竹看的真切,形容的恰当。
沈京初听完,眉头皱紧,心想,那个女人果然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