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家,干净吧!”马大狗大着嗓门道:“都是我女儿打扫的,她不但生的好看,还听话勤快,能干的很!”
在屋后鸡窝旁喂鸡的马云昭手一抖,心里慌成一团。
她爹马大狗从未喊过她名字,平日不是喊她死丫头,就是喊赔钱货,发怒打她时还喊过小野种,这次竟喊起女儿了?
接着,一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嗯,这么破旧的家,收拾成这样,是个勤快的。”
马大狗心里得意,点头哈腰的把人往屋里引:“您屋里坐!”
男子瞥了眼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和屋里几个旧席子,傲慢的摆了摆手:“不了,把她叫出来吧,我先过过眼。”
马大狗收起笑脸,挺直了腰杆对屋里喝道:“马云昭!”
云昭忙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簸箕,小跑着来到院里,看了眼院子里三个衣着讲究的陌生男人,低头来到马二狗跟前儿,怯怯的喊了声:“爹!”
马大狗厉声道:“磨磨蹭蹭干嘛呢!没听到家里来客人吗?
没规矩!”
马云昭低头喊了声:“爹,我知道错了。”说着对几人施礼:“几位叔叔安好!”
领头的灰衣男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马大狗对男子笑道:“您看看,这眉眼,不是我夸口,别说三乡五里,就是十里八乡的也数的着。”
灰衣男子道:“抬起头来!”
马云昭肩膀一抖,低垂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眼睛仍看向地面。
灰衣男子皱了下眉头:“个头儿有点高了。
往后吃饱了饭,个儿头还得长。
还是娇小玲珑的身段讨客人喜欢呀!”
马大狗心里一急,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压价?这怎么成。
“跪下!”
随着马大狗的话音落下,马云昭抖着腿跪在了地上。
马大狗赔笑道:“孙爷,这不就矮了吗?
我听人说,京里的女娄女子,都是跪着伺候客人,高挑温顺的才讨人喜欢呢!”
灰衣男子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挑起马云昭的下巴看了看,淡淡道:“咱这穷乡僻壤的,客人尽是些泥腿子,出不了高价,能跟京里的爷比吗?
而且这脸太粗糙了,不知能不能养过来。
五官虽看的过去,但看你女儿的眉锋,性子可不像个温顺的。”
马云昭浑身已抖若筛糠,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仰着下巴任几人打量。
她听明白了,马大狗要卖了她,卖的地方还是最轻贱人的去处——妓院。
她想求饶,但又不敢开口,她爹说话的时候她从不敢插嘴,尤其当着外人。
马大狗急道:“温顺,她性子好的很,从小到大没犟过一句嘴。”
灰衣男嗤笑:“不犟嘴叫温顺?谁家儿女敢跟长辈犟嘴?”说着又把马云昭的下巴往上抬了点,吩咐道:“把嘴张开!”
马云昭抬了下眼皮,没动。
灰衣男松开手扫了马大狗一眼。
马大狗“咣”一脚把马云昭踹翻在地。
这一脚踹的狠,马云昭的脑袋“咚”的一下磕在地上,她疼的一咧嘴,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捂着胸口重新跪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过来,把马云昭的脸打的扭向一边。
马云昭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马大狗厉声呵斥:“没听到孙爷的话吗?把嘴张开!”
马云昭的眼泪滚滚而下,嘴巴也随着命令张开。
“头仰高点!”
马云昭张着嘴抬高下巴,绝望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到地上,没入尘土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马大狗笑着对灰衣男道:“孙爷请看,我女儿牙口好的很,别看她瘦,身子很健壮,家里的活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做。
你看这脸,就是晒的,要是脸黑,两巴掌也扇不出这个色儿。
性子是真温顺,我让她张着嘴,哈喇子流一地她也不敢合上。”
灰衣男捏着马云昭的下巴仔细查看了下牙口,松开手道:“闭上吧!
把手伸出来!”
马云昭把嘴巴合上,颤巍巍地伸出两手。
灰衣男弯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指和掌心,示意她把手放下,转身对马大狗道:“手上的茧子太厚了,这哪像一个女娃的手,汉子的手都没有这么糙!
一万五,我领走!”
马大狗瞪着眼珠子道:“一万五不行,这品相,我在人市上也得卖一万钱,若被大户人家买了去,以后当个姨奶奶也有可能。”
灰衣男讽道:“一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还妄想当妾?
到了大户人家,当一辈子婢女都未必能见到主子的一片衣角!
还有,人市上的壮汉才一万钱,你女儿,值五千文就不错了!”
马大狗吞了口口水,道:“可您也压价压的太狠了,庄户人家,哪有手上没茧子的?
大家女郎手嫩,人能干这行当吗?
手上的茧子在水里多泡泡,让她洗几个月的衣服就过来了。
一万八!
我降两千,您再添点!”
“一万六,多了不行!
这年景儿生意难做,卖儿卖女的越来越多,过些日子,价钱还得往下落,若不是看你女儿模样还过得去,我还出不了这么高的价呢!”
马大狗咬牙:“一万七,少了不行!
我女儿干活不比壮汉差,模样又好,还识字,不行我就找个老鳏夫嫁了,少点就少点,我女儿也少受点罪。”
“还识字?”灰衣男子面露惊讶:“从哪学的?”
马大狗面露得色:“识字,她娘在大户人家当过婢女,跟主子偷学过,把学的字都教她了,她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马大狗对马云昭喝道:“把你绣的手帕拿出来让孙爷瞧瞧!”
马云昭刚从袖口掏出来,就被马大狗一把夺了去,他展开手帕给灰衣男看:“您瞅瞅,这是不是她名字。”
手帕角上赫然绣着云昭两字。
灰衣男早听说马大狗的妻子年轻时是绝色,料到其女必然差不了,这才亲自跑到乡下买人,一见云昭的面,就知道这趟来对了,得知其识字,更是惊讶万分。
真不知马大狗这样的泼皮,走了几辈子狗屎运,竟有这么好的妻女。
马大狗见灰衣男不说话,问道:“是她的名吧?
我让识字的人看过,这俩字就念云昭。”
灰衣男点头。
马大狗笑道:“女娃好买,识字的女娃可不好买吧!
不说别的,我娇生惯养的养了她十四年,得吃多少粮食,花多少钱!
一万七一点都不贵!”
灰衣男白了他一眼:“你娇生惯养?
小时候吃了你几斗粮,也花不了几个铜板!”
这会子,你俩谁养谁还是两说呢!
马大狗一噎:“这不止是几斗粮的事,养这些年得花多少气力?
若不是她娘病的厉害,急需用钱治病,两万我也不舍得卖!
我女儿这么好看,好好调教调教,在你们春满楼当个头牌也有可能,真成了头牌,客人随便打赏的都不止这个价!”
灰衣男抬手打断他,问道:“我看你下手挺狠的,她身上有疤没有?”
“没有,身上一块疤都没有,我一直注意着呢!管教她只用鞋底子,或扇个巴掌啥的,就怕打破皮落下疤!
您要是诚心买,验验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