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秦弈当年亲口教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远超当前时代的现代网络热词。
天机不可泄露!
一旁,徐骁虎朝着边上正往这儿探头探脑的几个少年,轻声唤道:“你们都过来,这真是咱弈哥。”
秦弈顺着徐骁虎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便看见坐在地上的五个少年,越看越是熟悉,却是一时叫不上名来。
毕竟秦弈已经离村三年了,三年里,这群正是处于发育阶段的少年也是一个个的模样都发生了改变,秦弈这一时之间还真认不出来。
要不是他与徐骁虎关系甚好,徐骁虎又从小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与他相处时间最多,秦弈怕是现在连徐骁虎都认不出来。
“虎哥,这真是弈哥?”
徐骁虎没好气道:“看眼睛,就这双眼睛,除了咱弈哥还有谁?”
听徐骁虎这么一说,五人连忙盯着秦弈的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待看到黑瞳旁那一个小号的淡金色瞳孔时,五人顿时不淡定了。
看到这双重瞳后,五人也是终于确定,这就是以前经常带着他们下河抓鱼,上树摸蛋,还总能拿出许多新奇玩意儿的弈哥。
“弈哥,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没消息,大家都以为你……没了。”其中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看着秦弈不禁哽咽一声。
再次看到昔日的儿时玩伴、好友,秦弈脸上的愁色也消散了些许。
听他们说起他出去三年便从此杳无音信的时候,秦弈不由苦笑一声:
“当年我也以为自己一年以后就可以回来。”
“但谁知朝廷突然下诏,延长了徭役时间,其中又发生了些意外,结果这一去就是三年。”
秦弈粗略的跟众人说了下这些年的经历,那半年的乞讨生涯他也没有避讳。
乞丐都做了几个月了,那脸皮磨得不是一般的厚,他现在还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起家中的老父亲,秦弈也顾不上和几人叙旧,连忙向徐骁虎询问:“骁虎,我爹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那腿好些没有,还有,他前些年不是对隔壁村的刘寡妇有意思吗?”
“娶了没?”
“我现在是不是有后娘了?”
“这……”
听到秦弈问起他爹,徐骁虎连同五名少年,都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秦弈见几人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安,强行将心中升起的不好念头甩出脑外。
“骁虎,我爹究竟怎么了?”
“你倒是说啊!”
徐骁虎看着秦弈那满脸的着急,也知道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
“当年弈哥你被抓去当徭役以后,秦叔当天晚上就病倒了,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就走了。”
“走……走了?”
“走了是去哪儿了?”
“他一定是为了给我置办彩礼、家当,出去找活儿了是吧!”
“肯定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的!”
秦弈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可眼眶中的泪水却不会因为他的自欺欺人而消失。
徐骁虎也看不下去那个从小就极有主见,为人处世极为老成的弈哥此时只能用这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来麻痹自己。
“走了就是没了,秦叔的碑也是我亲手刻下的!”
“没……没了?”
那双平日里炯炯有神的乌金重瞳,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本那夺目的光彩。
“那我这三年都是为了什么?”
三年来的忍气吞声,三年来的低声下气,三年来的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家中,在父亲身旁尽孝吗?
“爹没了……我的家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视线渐渐模糊,那是心中悲切所化的眼泪,秦弈仰起脖子,抬头望天,一颗颗眼泪不要钱似的划过脸颊,滴落在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离家三年,回家的浴望驱使着秦弈,就如那差役手中的长鞭一般,在他懈怠时,动摇时鞭策着他。
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他紧咬牙根,没掉一滴眼泪。
沿街乞讨沦为乞丐,迎上路人那鄙夷、不屑、厌恶、嫌弃的目光时,他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那根支撑了秦弈三年之久的精神支柱,于今日,一朝崩塌。
前世华夏之时,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父亲由于不能接受妻子的离世,整日酗酒,不久后也发生意外,离世寻妻而去。
独丢下嗷嗷待哺的秦弈一人,由接连失去儿子儿媳的爷爷抚养长大。
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关怀的秦弈,在一次意外之下来到了这个令他充满陌生的世界。
许是上天垂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秦弈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父爱亲情。
尽管这一世秦弈还是没有母亲,但秦弈却已无比满足。
这十几年来虽说生活艰苦,但他却甘之如饴!
也正因如此,才让秦弈为了回家竟是不惜沿路乞讨,只为能够早一日赶回家中。
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没了!
秦弈无力的瘫躺在地,呆滞的目光之中毫无一丝生气,心中的迷茫让他不禁自问,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如今何在?
听着四周传来差役们的呵斥声、嬉笑声,秦弈猛的坐起身来。
看向那些正在周围来回巡视的差役,秦弈两眼缓缓聚焦,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出现,于心底埋下,顷刻间便已然扎根发芽。
“若是没有梁国,没有被征徭役,爹是不是就不会因此一病不起,那…我的家…是不是…也还在……”
“梁国让我没有家啊!”一声满是仇恨的怒吼,于心底深处久久不绝。
而在这时,一月前的记忆片段也不由得冒了出来,这一出来便宛如是决了堤的大坝,一发不可收拾。
心神渐渐飘散、游离……
时间回到一月前。
矮小的毛驴拉着满车的竹筐,晃晃悠悠的迈着四蹄,每次落在地上,都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
驴车上,一个中年男人,正驱使着驴车,而在边上,还有着两头毛驴,其上赫然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驴车上的男人一边驱使着驴车,一边冲边上两人搭茬道:
“嘿,你俩听说了没,黎郡泽县那儿有人造反了!”
左边的毛驴上,一人当即接过话茬:“怎么没听说,听说闹得还挺大,没几天时间,黎郡就沦陷了。”
“那些县令还有郡守的脑袋都被砍下来,挂在了城头上呢!”
另一人也在一旁补充道:“听说有几郡的人见黎郡造反,也都跟着反了。”
驴车上的男人嘀咕一句:“咱们秦郡怎么还没消息呢?”
“要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轻喝打断:“你小子找死啊!”
“这事儿也是能在外面说的?”
说话的同时,男人还不忘瞥了眼路边,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乞丐。
驴车男子当即会意,闭口不言。
“老李你这张嘴可得收敛一下。”
“说不定哪天……”
……
思绪飘回,秦弈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前所未有,放在以前他压根都不会起的念头。
造反!
若是以前那个,只想安安心心和家中老父亲过安生日子的秦弈,断不会也不敢有这造反的念头,但如今……
舍得一身剐,敢将梁王拖下马!
没有人注意到,秦弈的那双乌金重瞳之中竟是悄然闪过一缕金芒。
沉默半晌,秦弈沙哑着嗓子对徐骁虎说道:“骁虎,我想回去祭奠我爹。”
徐骁虎听秦弈说回去,不由苦笑叹息一声:“弈哥,咱们现在都是徭役,还怎么回去啊?”
“骁虎,知道去服徭役都是个什么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