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陆靳衍带她去路边的一家汤面店,露天餐桌,就跟路边摊一样,陆靳衍有些抱歉道:“经济艰难,只能请你吃这个了。”
“没事,挺好的,在这种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于清冉倒是真不在意,她虽然没有吃过什么大苦,但也不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
两碗面上来了,陆靳衍吃了几口,才好似跟她闲聊随口问:“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于清冉摇摇头,“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是国家击剑运动员。”
“你出事他们不知道?”
“我爸妈在国外,至于我弟这段时间封闭训练,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于清冉这一点倒还挺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事而祸及到家人。
陆靳衍理解的点点头,吃过面后,又带着她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带着她上山。
“如果不停下休息的话,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山上了。”陆靳衍指着一条山路提醒她,于清冉好奇问:“跟你一样叫陆靳衍的人就在山上?”
“准确说是他的墓,他是老村长的儿子,几年前刚去世,生前只拍了一张照片,就在老村长家里,我只能带你去看。”陆靳衍解释。
于清冉点头表示明白,在天黑前赶紧上山,但山上的路比远于清冉想的还要难走,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陆靳衍及时拉住她。
中途还看到了一条蛇,把于清冉吓的脸色发白,陆靳衍却面不改色,抓着蛇放进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布袋,说蛇胆可以给村里的老人家补补身。
这一路于清冉没说过一句苦,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往上走,这让陆靳衍对她的印象稍稍有些改观,她倒是一点不娇贵。
一直到傍晚六点半,两人才到了村庄,比于清冉想的还要拮据穷苦,房屋是用砖头堆砌起来的,鸡鸭狗满地跑。
最近刚下过雨,泥地塌陷的位置还积着水,一帮孩子就踩着泥玩,一个个脏兮兮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看到陆靳衍,忙喊道:“老师好~”
陆靳衍摆了摆手,温和吩咐道:“老师去做饭了,你们洗洗手,把桌椅摆好。”
“好!”一帮孩子立马散开去了。
陆靳衍给她解释,“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儿童,父母都进城里打工了,留下老人跟孩子,我来了之后就负责他们上课,还有一日三餐。”
说话间,陆靳衍已经自然的进厨房里去了,于清冉跟了进去,其实也不算厨房,就一个灶台,旁边还堆积着柴,于清冉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淘米放大锅里,添上水,蹲下来烧柴火,还一边择青菜。
“我帮你吧。”于清冉杵着也不好意思。
“不用了,让你千里迢迢过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能让你帮忙。”陆靳衍很客气的婉拒,于清冉没理他,蹲下来帮他看柴火,陆靳衍只好提醒她,“别往里面添太多柴,等觉得烧差不多了再添。”
“嗯。”于清冉坐在小板凳上,只觉得柴火暖烘烘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烧柴火,但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陆靳衍利落切菜的刀板声,她的心里莫名觉得很宁静,就仿佛远离了大城市的纷扰,回归了农村的安逸与平静。
陆靳衍做好了晚饭,一群孩子捧着小碗过来乖乖排队,于清冉帮忙给他们打菜,等孩子都打完了,饭菜也没有了。
“我给你留了一碗,你将就吃一下吧。”陆靳衍递给她一碗饭菜,于清冉顿了一下,“那你呢?”
陆靳衍摇了摇头,“我不饿。”
于清冉接过饭,只觉得沉甸甸的,她吃的一粒饭不剩,等她吃完,陆靳衍带她去老村长家里。
老村长家里只有两位老人,看到她,十分热情的招待她,陆靳衍带她去看了钉在墙上的一张黑白照,于清冉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男人长着一张很朴素的脸,显然,并不是他。
于清冉摇头,陆靳衍对两位老人告别,带她去他的小屋。
“今晚是回不去了,你在这勉强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陆靳衍俽开帘子,开了一盏小灯泡,于清冉打量一眼,虽然很小,但房间整齐干净,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倒是没她想的那么寒掺。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房间?”于清冉问他。
陆靳衍摇摇头,“这是我的房间。”
“那你呢?”于清冉皱眉,他晚饭给她吃了,现在连房间都让给她?
“我一个大男人,坐一晚也不会累。”陆靳衍不以为意。
于清冉却眉头紧皱,想到这一路的折腾,她不禁问:“你这样,值得吗?”
花费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就让她看一眼,然后就离开,她倒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让他吃不了饭,睡不了觉。
陆靳衍很平静看着她,感觉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浅浅一笑,“你不用为我自责,相反,你愿意来,我很感激你,虽然没有找到我,但至少证明,我还可能活着,你问值不值,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值得。”
于清冉对上他坚定明亮的双眸,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这一晚,她睡的很不踏实,隔天早上六点钟她就醒了。
发现陆靳衍已经将粥煮好了,一帮孩子坐在桌上舀粥喝,看到有个女孩子因为额前的头发老是掉下来,只能一边捡着头发边吃后,于清冉走过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微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绑头发?”
小女孩愣住,半晌才呆呆点头。
于清冉搬来一张小凳子给她坐着,从包里拿出梳子跟小皮筋,于清冉动作轻柔给她梳着头发,陆靳衍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先是顿了一下,而后弯起了嘴角。
有一个就有两个,看到于清冉给她绑了好看的辫子,其他孩子也围上来了,于清冉极有耐心,让她们排队,她一个个给她们绑头发。
“老师。”小女孩扯了扯陆靳衍的衣角,陆靳衍蹲下来,柔声问:“怎么了?”
“她好温柔,梳头发的时候好像我妈妈给我梳一样,老师以后会娶她吗?”小女孩一脸认真的说。
陆靳衍忍不住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说什么。
于清冉把所有孩子都收拾整理了一番,才跟着陆靳衍下山了,又乘坐几班公交车,来到机场,陆靳衍向她告别,“我会在那边接你,这一趟,辛苦你了,我估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于清冉刚想说不是,转念一想,如果是这个身份的他,也许是真的不会再见到了。
她认认真真的打量他,虽然衣衫朴素,满身泥灰,她却在他身上看到了踏实感。
陆靳衍有很多副面孔,说实在,于清冉也不知道他真正的为人是什么样的,但她能感觉到,这个陪伴她一天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话不多,做事很有耐心,体贴的为别人着想,看似容易亲近,却又谁也走不进他心里去。
“怎么了?”见她突然盯着他看,陆靳衍微微一笑。
“要抱一个吗?”于清冉脱口而出,只是说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想收回来已经晚了。
陆靳衍愣了一下之后,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上前主动抱住她,安抚拍了拍她的背,“一路小心,再见。”
于清冉的双手无处安放,半晌才放在他的背上,低低说了句:“再见……”
上了飞机,于清冉望着窗外发起了呆,她知道,等下了飞机,他就在机场接她,但心里依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一想到他一个人坐那么远的公交车回去,又一个人上山,再一如既往的给孩子做饭,给他们上课,晚上一个人睡在小房子,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红。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刚聚一起就是离别,还是永远不会再见到的那一种。
城市里有很多个陆靳衍在,但在偏远山区教课的陆靳衍,却只有一个。
于清冉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出了机场,就看到陆靳衍站在门口,只见他背靠着车,拿着本书静静的翻阅,一身的书香气,清贵又儒雅。
仿佛是有感应,于清冉一走出去,陆靳衍就抬起头了,看到她,微微一笑,“欢迎回来。”
于清冉一路压抑的心情随着他这一句话一扫而空,她难得弯起嘴角,微笑道:“我回来了。”
陆靳衍被她的笑容一时晃了一下,她很少会笑,总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但当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又会觉得世界都变的美好了,如同一汪清泉,缓缓的流淌过他的心里,将不好的情绪都带走了。
这一刻的陆靳衍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喜欢看到她的笑容。
于清冉上了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陆靳衍将空调温度调高,关心问了一句:“觉得冷吗?”
于清冉捏了捏眉心,不以为意道:“还好,可能有点着凉了吧。”
陆靳衍看了她一眼,于清冉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准备眯会眼睛,陆靳衍收回目光,专心开车,余光瞥了后视镜一眼,他的眉头忽然微微皱起。
于清冉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便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陆靳衍一脸严肃,时不时瞥眼后视镜,双手扶着方向盘,车速持续在加快。
“怎么了吗?”于清冉感觉到氛围的紧张问了他一声。
陆靳衍嗓音低沉,“被跟踪了。”
“被什么人?”于清冉脸色一沉,下意识去看后视镜,发现果真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在跟着。
“不清楚,跟了一路了,但不管是记者还是粉丝,有一点很肯定的是,不能被发现你住在哪。”陆靳衍很平静道。
于清冉蹙眉,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往回家的方向看,但后面那辆车跟那么紧,她也无法下车,还真是件麻烦事。
“你不用担心,等会我会开进商贸大厦地下停车场,在D区第六处停车位有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我会放慢车速,你立即下车,进到那辆车里就可以了。”陆靳衍不慌不忙的提醒她。
于清冉顿了一下,问:“那是谁的车?”
“封景。”陆靳衍对她微微一笑,“我会开车门接你,放心吧。”
于清冉眨了眨眼睛,这样也可以啊?
车子很快进到停车场了,后面那辆黑色的车子也跟了进去,在拐弯有障碍物挡住视线的空档,陆靳衍放慢了车速,于清冉毫不犹豫的立即推开车门下车,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就在旁边,于清冉刚要开车门,就见车门先一步打开了,她来不及看清,跨步就上车了。
陆靳衍开着车走了,随后那辆黑色的面包车也跟了过去。
于清冉坐在车上,看到面包车走了,她才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一张天天见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了。
“你坐我腿上了。”陆靳衍低眸瞥一眼提醒她,于清冉低头一看,赶紧往后挪,尴尬道:“不好意思。”
陆靳衍收回目光,对负责开车的罗飞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车?”
罗飞一脸惊诧,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否则总裁刚才怎么让他把车停在这,说等三分钟,然后他就看到于清冉从一辆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上了这辆车。
可是,他都没见总裁跟谁说过电话啊,心有灵犀?太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