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雷光在天际炸开,劈开滂沱雨幕中的山崖之巅,黑夜中的山崖瞬间被点亮,一抹娇小的身影晃悠着出现在崖边。
罗曼双手压着仿佛裂开的头,脚边已经没了延伸向前的路。
“小曼,回来。”远处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大半被淹没在了雨声里。
罗曼努力睁开被头疼折磨的双眼看过去,在已经被搅成一片混乱的记忆里,她一时间都没有找到那张模糊的面孔是属于谁的。
燥乱的画面在罗曼的眼前变换,一会儿是冷冽雨夜的山巅,一会儿是霓虹繁华的天台,一会儿是奔向她的女人,一会儿是指责她的冷漠夫妻。
“放过我吧。”罗曼的泪水和着雨水,冲着一个无人的方向嘶吼,眼中定格的画面是一对眼带失望的中年夫妇。
画面又一次变换,看着冲向自己的人影,罗曼闭眼后倾,脚下使力一蹬,将自己身体扔出了悬崖的边缘。
黑暗中好多杂乱的场景像极了不停卷动的胶片,不停变换,一闪而逝,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疼。”罗曼哼唧着从昏迷中醒过来,眼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行,还知道疼。”女人起身离开床边,旁边的小砂罐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发涨的脑袋里还有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低头看去是一双陌生的手,指尖泛着淡淡的黑紫色。
视线里陌生的木屋和陌生的女人,一个在曾经很流行在网络上的词语撞进意识里面,穿越。
她罗曼穿越了,之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带着彩色灯带的天台,那对让她窒息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听着他们的指责,那些话比刮过脸颊的风还要刺骨,所以她跳下去了,她被抑郁症扭曲的认知里,只要跳下去了就可以逃离他们,跳下去了就可以更好的活下去。
然后她真逃离开了,这里不再有窒息的父母,不再有病痛的折磨。
这个收留下她灵魂的身体也叫罗曼,是个没心没肺喜地在山林里疯跑,喜欢一边听着师傅的唠叨,一边躺在房顶看着日出日落的快乐姑娘。
还在整理着跟不上节奏的思绪,眼前递近了一碗黑色药汤,罗曼带着木讷抬头。
眼前的妇人名叫罗木栖,是原本这身体主人的师傅,她脸上带着一些病态的苍白,眼角之间的鼻梁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难以想象如果疤痕再长一些,那双好看的柳叶眼怕是如今已经成了一双窟窿。
记忆里关于师傅的事情并不算太多,最清晰的便是师父从狼窝里抢她出来时满身浸血的罗刹样子,以及非常不着调地抱着半大小徒弟胳膊撒娇不愿意做饭的样子。
“发什么呆,把药喝了。”罗木栖见罗曼没反应,皱着眉头把药碗又推过去一些。
“师傅,苦。”罗曼装着记忆里女孩撒娇的样子,努力把五官挤到一处,假装苦着一张脸。
师父辛苦养大的小女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哦。”罗木栖依旧端着药碗的手还是那样端着,空闲的那只手已经抹上眼角,擦去一滴极度敷衍的眼泪。
“你这孩子真是,人家为了给你熬药,手指都被烫起泡了。”那没夹好的哭音让罗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罗木栖拙劣的表演让罗曼一阵无语,两世的记忆再次交叠在一起。
前世她家里的那个母亲可是比眼前的师傅更是擅长这一手悲戚模样,好像你哪怕稍微大声一点,都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师傅,我错了。”罗曼下意识地接过药碗一口灌下,被药碗整个挡住视线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对面罗木栖眼底一闪而逝的阴冷。
罗曼利索地干掉苦涩的汤药,把碗随手放一边,学着记忆里那女孩的样子向师父讨糖吃,“师傅,苦。”
“你这野丫头少装柔弱,自己拿去。”罗木栖大咧咧的抱胸坐在床角。
“哦,好吧。”罗曼寻着记忆从床头的小柜里翻出来几颗小心包裹好的糖块。
那边悄咪咪瞄着罗曼的罗木栖眉头皱了皱,那几颗糖块她都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藏得,之所以避着她就是这糖有什么猫腻,但是现在又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也就说明了这孩子不对劲。
罗曼还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露了马脚,从纸包里取了一颗糖块丢进嘴里,又把剩下的糖块仔细包好放回原处。
“我看你这精神也没什么事情了,那为师就去休息了,晚上为师想吃烤兔子。”罗木栖都没等罗曼反应,就径直回了房间。
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罗曼先是长松了一口气,想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可不是有些个连重点标注都没有的记忆就行了。
“这么任性的师傅,之前那丫头还真是个好脾气。”罗曼轻声嘀咕着下了床。
之前的大雨早已停歇,在零散的记忆里,罗曼知道这个不着调的师傅经常在吃食上作妖,害的小丫头为了一口吃的,得在山里绕上一整天。
后来小丫头跟附近的猎户学会了做陷阱,这才算省下了不少的力气,不过贪玩的丫头把剩下的时间都跑到山里玩去了。
罗曼一边梳理着原本罗曼的记忆,一边溜达在山林里,很好运的在第二个陷阱里就发现了一只倒霉的兔子。
拎着兔子回到木屋,才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过了分的嗅觉还是上辈子就跟着她的本事。
短暂的怔愣之后,罗曼放下兔子,悄悄将师父的房门推开了一点缝隙。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罗木栖整个身子都蜷缩在窗尚,床边掉落的几块方巾上都被染上了暗红色,那些腥气正是从那些方巾上发出来的。